隔著淡淡煙霧,周京淮眸子深深,看著葉嫵——
“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想要回瀾安,但是瀾安不行。”
“阿嫵,我不是重男輕女。”
“瀾安是我的命。”
……
為什麼呢?
因為,周京淮隻剩下瀾安了。
露往霜來,霜凋夏綠。
三年,有十個月裡,瀾安是在保溫箱裡的。
那次車禍,他周京淮在病床上躺了兩個月,後來稍好一些,他將病房挪到瀾安所在的醫院,每個深夜,他都會拖著殘破的身體,去看看他的小瀾安。
一條手臂,他不可惜。
隻要瀾安活著,他隻要,他的瀾安活著。
瀾安十個月的時候,出了保溫箱,周京淮把他帶回了家裡,日以繼日地照看著,一點點地將他的小瀾安,養到現在這麼大。
周京淮眼裡一片濕潤。
他夾著香煙,聲音近乎顫抖,他用儘所有自尊隻夠他勇敢這麼一次:“如果你想要瀾安,我們複婚。”
暮色漸沉,那點兒橘紅,變成了鉛紫。
往事,回蕩在彼此之間,久久不息。
葉嫵坐在幽光裡,仰頭注視著周京淮,她的麵容不喜不悲,十分從容與恬靜:“周京淮,你知道不可能的。幾年過去了,恨意確實會變淡,但恨意一直存在。”
隻是因為孩子,他們不得不相處,特彆是瀾安。
周京淮沒有接話。
他隻望著她,他眼底的眷戀,是那樣子明顯。
他們愛過彼此,但是他們沒有相愛過。她愛他的時候,他沉溺於一段虛幻的情感裡,等他想要愛她的時候,她的愛已成昨日碭歌。
書房裡,一片寂靜沉默。
門鎖發出細微的聲音,接著就被打開了——
小瀾安醒了,臥室裡沒有人。
他懵懵懂懂地抱了一隻枕頭,光著小腳就跑過來找爸爸,推開門看見周京淮,小家夥飛撲進過去,窩到周京淮的懷裡,軟萌萌地叫了一聲:“爸爸。”
睡醒的小孩子,身上熱乎乎的,連頭發絲都是柔軟的。
周京淮拿過一旁的小毯子,裹住小家夥的身子,摟在懷裡輕輕地哄著,耐心等著兒子的起床氣過去,他的神情是那樣溫柔,對待小瀾安像是心愛之物。
葉嫵心裡一痛。
她甚至不知道是為什麼,是為了瀾安,還是因為周京淮。
她不願意為難孩子,但現在她離不開小瀾安,她便低聲說道:“一會兒,我接傾城過來吃飯,你方便嗎?兩個孩子還沒有見過麵。”
她問的是黎月,若是他們定下了名分,她這個前妻在這裡就不適合了。
周京淮聲音嘶啞:“沒有不方便的。”
……
葉嫵走出書房,撥了母親電話。
她實在太過欣喜太過悲戚了,一開口,聲音忍不住哽咽——
“媽,一會兒把傾城送到鉑悅尊邸這邊來。”
“是,我知道了。”
“瀾安還在!他很乖,很聽話,長得像極了我……媽,瀾安他還在。”
……
無人的地方,葉嫵捂著嘴唇,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
這世間沒有一個詞語,可以形容一個母親的心情。隻有淚水,可以緩解她的大喜大悲。
背後,周京淮牽著小瀾安,心裡潮濕。
他低頭看著兒子:“到媽媽那兒去。”
小瀾安慢慢走過去,從身後摟住了葉嫵,緊緊地抱著,軟乎乎地喚了聲:“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