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帽落了下來,火光照亮她那張滿是傷口的臉。
銀紡錘的教徒始終保持著安靜。
她們或興奮,或恐懼,或心中有著各種不為人知的想法——但她們統一保持了安靜,以尊重這來自神靈代行者的不容更改的判決。
“同胞的鮮血是恥辱。”
“可對於背叛者,紡錘從不留情…”
半晌。
卡羅緩緩鬆開手臂。
留下了一具不再掙紮的屍體,一把不斷滴水的椅子,一片詳細承受了不流血的死亡的地板。
就像等待絞刑或槍決的死刑犯,而這‘不流血的審判’,隻是將罪人臨死前的恐懼壓縮,再壓縮,毫不委婉的於三十秒內淋漓儘致地展示出來。
“我們不要毫無意義地辯論,不用誰表彰我們的貢獻——我的姐妹們,我的同胞,我最親密的教友。”
卡羅繞過那癱軟的屍體,皮靴與地板的合奏吹息了房間裡的爐火,將聽眾們重新邀請回凋敝萬物的白冬。
“我們靠什麼?”
她問。
在今晚,問題就象征著恐怖。
“利刃與毒藥。”
有女人低聲回答。
“我們靠什麼?”
卡羅不大滿意,重新翻了遍問題。
“利刃與毒藥。”
這一回,響應的人更多了。
她第三次問。
除了得到更響亮的回應外,有道不和諧的雜音出現在了合奏中——
“我們靠利刃與毒藥!”教徒們低聲齊鳴。
“當然靠男人啦。”
不和諧的雜音出現了。
有一瞬間,幾乎所有教徒都感受到了那凍結心靈的冰冷:她們擔心是自己的‘同胞’講出了這大逆不道的言語,恐怕今夜要再多一句屍體——也許還會牽連到更多的人…
比如她們自己。
每一個人。
好消息是,她們不必這樣擔心:在那聲清脆擊穿這最後一夜的顫抖前,卡羅率先發現了房間裡‘不自然’的地方——窗簾微微拉開一條縫隙。
半隻綠油油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她們。
——訪客悄無聲息地逼近窗台,向上抬起窗戶,翻進來,聽了一段有趣的對話。
這一連串的行為沒有讓屋子裡的任何一個人察覺。
“你是誰?”
“為什麼每個人的開場白都這是這樣,”卷發少女坐在窗台上,兩隻高筒皮靴一下一下敲打著室牆:“我是誰?你可以稱呼我維多利亞。”
卡羅見她拉開窗簾,發現隻有一人,不禁冷笑:“你的王冠在哪?”
“在我丈夫的手裡,”卷發少女聳聳肩:“白天的時候我戴,晚上的時候他戴。一頂王冠,滿足了兩個人,大臣們應該也不會有什麼意見…他們沒有鑽彆人櫃子的習慣吧?”
卡羅眯起眼,打量這胡言亂語的姑娘。
她摸著腰間的冷鐵,側耳靜聽了片刻,心中逐漸安定下來。
“異教徒!”
她餘光掃過那些不安的女人,立刻出言嗬斥:“我們靠利刃與毒藥!我們的神靈庇護我們的血肉!”
少女歪了歪頭:“你們的神靈?”
“我們信奉紡錘之神!隻要我們對祂還有虔誠,就永遠旺盛!永不落於雄性的蛛網——”
綠眸少女出離憤怒:“胡說八道!世界上隻有金眼貓神!”
這話可打了撒謊慣了的女人一個措手不及。
她…
她說什麼?
什麼貓神?
什麼眼?
卡羅陰下臉:“根本沒有這樣的神…女孩,你在褻瀆神靈。”
“是啊,我隨口編的,”少女戲謔道:“正巧和你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