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挨了幾頓打,警探們算是看明白了。
沒有和審判庭開戰的勇氣,就沒必要摻和這件事。
他們隻守自己的規矩,他們是故意的。
普休·柯林斯一開始還納悶,怎麼忽然街道都安靜了。他扒著窗戶,把頭探出去,差一點嚇出病來。
“你不會把陛下邀請來了?!”
羅蘭神神秘秘:“比她還要厲害的人。”
蘭道夫·泰勒帶著自己的妹妹和特麗莎也在這刻抵達——他們倒不著急進店,和其他好事的一樣站在街邊,欣賞了一番審判庭的派頭。
“黑色教服。”
蘭道夫感慨那些隊列整齊,跟在身著火色長裙女人背後的執行官們:
“像軍隊一樣。”
伊妮德今天漂亮的難以形容。
不是指起伏鼓突的曲線,不是到處宣揚自己高貴卻等赤身時屁股蛋上還有未擦淨的糞便的那種女人。
她不用對人說‘我是誰’,或告訴誰‘走著瞧’。
當她從遍布金線的車廂下來,扶著裹金的車樁,腳掌落在蠟燭與金鎊味道的石板路麵上時,所有人心裡都不約而同地響起一個聲音:
這他媽才是高貴的人。
或者說,他們幻想中的貴婦。
不是臃腫的連彎腰自己修剪腳趾上到處亂長的毛發都做不到的‘雍容’,不是翩翩起舞時能從裙擺下聞見一股又一股騷臭腐爛氣味的‘端莊’——
她穿著明豔的火焰色長裙,戴著頂灑下黑紗的寬簷帽,仿佛神靈創世前,沉吟中在大地上吹盛的第一捧火焰。
美麗而凜然。
“如果我是男人,我也愛上她了。”
在蘭道夫身邊,牽著貝翠絲的女仆輕聲感歎:“這就是柯林斯先生提到過的…女士嗎?”
勃朗特注視那女人火一樣燒過視線,心臟敲擊出愈發激烈的鼓點。
“伊妮德·茱提亞,”蘭道夫也用同樣輕的聲音回答,“聖十字的審判長。”
這是凡人的欣賞。
哪怕落了黑紗,模糊容貌,她也仍讓人心生向往。
而作為保護蘭道夫的儀式者,或這條街上其他同巴頓一樣職業的儀式者。
又是另一種感受了。
他們能‘看到’,空間隨著她的每一步,不斷出現細微的扭曲。
就像火焰上方的空氣一樣。
‘八環儀式者。’
毫不掩飾自己的力量。
她對凡人展示威嚴,同時,也震懾那些不凡的。
普休·柯林斯正在發愣。
他想尿,但覺得不禮貌,想拉屎,恐怕更不禮貌。
他管不住自己的腸頭和尿泡,聽著‘叩’、‘叩’、‘叩’的腳步聲,下意識攥緊了雅姆·瓊斯的手。
無形的氣勢隨手撥弄表針,仿佛將清晨劃轉到晚霞橫焚的時間。它跟著自己的主人一步步逼近渺小的香水鋪,然後,在一點點展開的笑容中,越縮越小,越來越柔軟。
就像獅子跳躍成一隻呆頭呆腦、腳小肚軟的貓兒。
“日安。”
她停頓在店鋪門口,撩開遮麵的黑紗,用足以風靡整個上流圈子的笑容,對出門迎接的人打了招呼。
“我是茱提亞。伊妮德·茱提亞,羅蘭的上司、同事、朋友…”
停頓片刻。
“也是「不老泉」的客人。”
普休·柯林斯僵硬地被雅姆牽了出來,僵著臉打了個僵硬的招呼。
雅姆到比他表現的好上許多。
她早得過羅蘭囑咐。
“您好,審判長閣下。我是雅姆·瓊斯,「不老泉」的負責人,羅蘭·柯林斯的…”
她想了想,麵對那雙莫名湧動著試探的眼睛,挺了挺胸脯,改變口吻:
“他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