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幾個人聽見這聲‘媽媽’,也不會有人當真。
蘿絲的木訥除了換來幾道善意的笑聲和調侃外,就是雅姆·瓊斯的笑容了。
不知怎麼回事。
她就對這姑娘有股子好感。沒準是因為那聲‘媽媽’,也沒準是她傻乎乎站著等了半天,木愣愣的模樣——總之,要比之前那快要老死的女人好上太多了。
“我可不記得自己有這麼漂亮的女兒,如果我真有,恐怕得成天惦記她了。”
很快適應身份的雅姆笑著和幾位貴婦告歉,邀請蘿絲落座。
她沒有拒絕仆人提進門的禮物,反而言語溫和地詢問起蘿絲的身份,問她和羅蘭認識多久——
“他昨天就告訴我,今天會有個叫蘿絲的短發姑娘上門拜訪。我看就是你了,對不對?”
雅姆溫柔的不像剛才的自己,不僅沒有對蘿絲‘奇異’的發型發表意見,更不問可能令她難看的問題——譬如在哪上過學,學了什麼,會些什麼。
‘我能一眨眼把你的鋪子偷個精光’——問的少,問的謹慎,就不會聽到這個答案。
“羅蘭說你曾幫過他,無論在福克郡,還是到了倫敦。我還留著他給我來的信,倘若你不相信,等下一次我找出來給你瞧。”
她們仿佛相識已久,隨著雅姆調整調子與節奏,漸漸的,蘿絲也適應起來,嘴巴開始滴滴嘟嘟。
兩個女人聊的都是羅蘭。
——由於蘿絲還沒有被正式‘公開身份’,倒沒有幾個人打攪她們聊天。
直到第三位小姐登門拜訪。
普休·柯林斯幸災樂禍:倘若他是女人,今天過後,就絕不會給羅蘭好臉色看。
沒錯,仙德爾·克拉托弗來了。
並且一瞧就是故意緊跟蘿絲而來。
她穿了身稠藍色的洋裙,白蕾絲於前襟起伏處托舉,同顏色的寬簷帽上還插著一支與發色相近的玫瑰。
“從巴西爾登趕來的?”
“不僅今天,羅蘭。你未來人生所有重要的日子,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蘭道夫已經拉著不甘心的貝翠絲到旁邊的店裡去選購糖果了。
他認為,再和羅蘭站上幾分鐘,自己就會陷入一個無法脫身的大麻煩裡。
特麗莎無比讚同。
兩個人在門口你來我往講了些下流的情話。
羅蘭說,情話沒問題,但千萬千萬不要再叫雅姆‘媽媽’了。
“看來我錯過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仙德爾和蘿絲不一樣。
有不少人能認出她。
“萬物之父…”
先是有人小聲嚷了一句,撥開售貨員,一溜煙來到門口。
“日安,克拉托弗小姐!”
“日安。願您康健,恩者的信徒。”仙德爾溫和回道。
“是,當然!也同樣祝您!我還記得,幾年前與主教會麵…”
有一個就有第二個。
很快,仙德爾身邊就圍滿了人。
包括在圓桌前和蘿絲聊天的雅姆。
年輕漂亮,眼裡裝滿了羅蘭。
意識到昨夜的‘提醒’,雅姆·瓊斯很快就把這灰發女孩和某個名字對上了號。
“日安,仙德爾·克拉托弗小姐。”
她上前招呼,沒發現背後那張倏然變色的臉。
尤其當她們聊的時候,某個該要瞎了眼的還不迭用奇異(挑釁)的眼神看過來。
“…是的,瓊斯女士。我和羅蘭在同一個小隊,我們是同事,隊友,也是危難時拯救彼此的繩索。”
仙德爾婉拒了入座邀請,說隻談幾句,避免耽誤雅姆更多時間。
“我和羅蘭親如一家人,女士,我本想找個更好的時間拜訪,可又生怕錯過羅蘭事業起航的日子…”
雅姆臉上止不住笑容。
來往了幾句後,她發現,這姑娘太有禮貌,太會講話了。
這寒暄是溫柔而親切的,是在禮貌的範圍裡讓人清楚感受到熱情的。
她們提起審判庭,提起教會,聊那些平凡或不平凡的日子。
驚詫之餘,雅姆也多為羅蘭的安全感到擔憂。
這時,仙德爾提到了伊妮德,她們的審判長,說那偉大無私的女士會照顧羅蘭,也照顧著自己,絕不讓他們生出危險。
“但母親永遠不會放心自己的孩子…”
雅姆歎了口氣,‘不經意’地問了一句:“恕我冒犯,克拉托弗小姐。審判庭裡的執行官,是否在感情方麵更加‘自由’?”
“沒有這個說法,女士。”
仙德爾似乎想交出一個例子來解釋,兩條纖細的眉啄了啄眉心。
“就像我們的…”
她猶豫幾番。
“我不肯背後議論任何人,所以,女士,我隻能這樣告訴你:沒有這個說法。”
雅姆了然。
“我知道您為何這樣問。”
她說。
“也許您聽到許多傳聞,但絕不是真的。那些針對審判庭的陰謀實在褻瀆,”灰發姑娘義憤填膺,柔軟的腔調中帶上了一絲憤怒:“我們的審判長怎麼會和其他男孩…”
她頓了頓,實在說不下去這讓人作嘔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