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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蘭覺得,雅姆想要當龍。
用過午餐。
下午的來客依然需要提起精神應付。
費南德斯領著吉爾絲在三點前到了鋪子,不僅毫不客氣地向他索要了兩套標準等級的香水,還大言不慚地告訴雅姆,自己沒少在任務中保護他,在生活中為他提供幫助。
都是一些‘羅蘭瑟瑟發抖但我大發神威’的故事。
羅蘭懶得搭理他。
吉爾絲倒和羅蘭談了些德洛茲的事,並提到會在圈子裡幫忙宣傳——吉爾絲·豐塞卡說的‘圈子’,可不是幾個先令或四五個金鎊就能讓人一邊粗魯扯著絲帶一邊大喊‘婊子養的’的圈子。
不是‘婊子養的’,也不是‘養婊子’。
吉爾絲·豐塞卡接觸到的‘女士’,基本都和「豐塞卡」之家裡的姑娘一樣,同屬於長期租賃並有概率從租賃轉為購入的圈子。
這些女士和真正的淑女沒有太大區彆,有些個彆聰明的還會在必修課程中添加諸如貴族小姐才需備的譜係學與古語言等讓人聽了就頭疼的知識。
她們更懂得如何包裝自己的**、填充自己的靈魂,更清楚那些看似風流倜儻的、歌頌浪漫與理想的年輕先生的浪漫背後隱藏的陷阱,更了解自己的追求——需要什麼,以及,獲得它需要付出些什麼。
某種程度上來說,到了這個層級的姑娘,比一般意義上的淑女們更重視自己的每一次約會和每一次重大選擇。
你很難看她們犯錯。
“這也是一種篩選,柯林斯先生。”
吉爾絲做客時的禮節要比蘿絲更自然。
她幾乎以假亂真,讓今日見了太多夫人小姐的雅姆瞧不出分毫不和諧處。
“你看不到她們犯錯,是因為跟著彈六弦琴的年輕小夥子私奔的,永永遠遠也不會出現在這個圈子裡了。”
吉爾絲溫柔,又略顯冷酷地說出事實。
“當然,倘若那彈琴的先生是您,恐怕半個圈子的姑娘都會選擇親手綁好床單,從窗子滑下來,和您到隨便什麼地方,哪怕天涯海角。”
吉爾絲開了個玩笑:
“對一部分人來說,選擇一頭讓自己過上優渥生活的豬,還是貧苦潦倒的天使,實在不需要時間考慮。”
“當然,反選的姑娘也不罕見。柯林斯先生,畢竟這個世界十全十美的事情太少了,人也一樣。我們要感恩命運給了我們受偏愛的容顏,以及一顆能意識到把它用在哪兒的頭腦。”
羅蘭稱讚了她的智慧,但沒有問和費南德斯相關的事。
這實在不禮貌了。
“德洛茲和我不一樣,柯林斯先生,”吉爾絲暗示道,“但願這孩子不會惹您生氣。”
“事實上,她應該比您想象的還要聰明,”羅蘭托著腮,目無焦距地盯著窗外日光曬透的木架:“她上午來拜訪時,還給我帶了兩本盲文書。”
“一本哲學,一本科學。”
的確有頭腦。
她和自己的姐姐似乎早就發現了羅蘭顯露出的‘不便’,同時,又因費南德斯,稍稍了解過一些‘特殊群體’擁有不必眼睛就能看見世界的法子——她們沒有提過。
當德洛茲在學院裡和羅蘭見麵時,也沒有提。
吉爾絲聽了卻顯得有些失望:“如果她真聰明,就不該送您那兩本‘盲文’書了。德洛茲總愛顯擺自己的小聰明,特彆是在‘不被人察覺’的方麵顯擺。柯林斯先生,我得向您道歉,為她的不禮貌。”
“憑心說,您不用。”
羅蘭側了側臉,朝向櫃台旁的小桌。
麻繩與反複折疊的厚紙袋上摞著兩本封皮粗劣的書。
“我買過這種獨為盲目者提供的書籍。說實話,可選範圍非常小。您知道嗎?類似哲學和新興知識的書籍絕不會額外特製一版給那些看不見的人。”
“他們認為,看不見的人沒有必要學習任何知識,也永遠用不上。”
在吉爾絲的錯愕中,羅蘭點了點頭。
“顯然,您那隻有‘小聰明’的妹妹,用短短幾天時間,收集並學會了如何‘書寫’這樣的文字,然後,親手製作了兩本書…”
“作為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