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牆壁被深綠色天鵝絨壁紙覆蓋,纖絲般的金色枝蔓於上蜿蜒。
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懸掛著自己每一顆棱鏡般剔透的綴飾。
午後的日光在厚重的深色木家具上斑斕。
橡木書櫃還沒有填過一本書。
繡著淺紋的桌布上壓著銀質茶具。壁爐旁是一把高背扶手椅,背麵和扶手都包裹著深綠色絲絨,椅腳還包了金環。
深紅色的地毯上有繁花盛開,渡海而來的柔軟手織工藝讓沉悶的腳步變得輕柔。
如壁紙相似顏色的簾頭用了流蘇和穗帶。
房間角落還擺著一架鋼琴。
隻是粗略描述。
因為這座房間儘極繁複,若真要用言語反複摩挲每一寸細節,恐怕要讓人急得發瘋:浪費紙!浪費我的時間!
隻能總體來說:
是羅蘭見到的,最漂亮的裝潢之一。
蘭道夫怎麼知道用綠色和金色的?
自己本來也這麼想的。
「拉倒吧。」
「要讓你提意見,恐怕隻能造出個四處漏風的窟窿來。」
沒錯。
這房間的主人是羅蘭。
——倘若你打開雕花的深木紋大門,擰開黃銅門把,就會發現另一個世界:
外麵的世界還光禿禿的呢。
蘭道夫隻來得及‘造’出這一間,先讓羅蘭瞧瞧:倘若他喜歡,就繼續;反之,也不會浪費太多。
“賣香水這麼賺錢?”
費南德斯坐在軟和的椅子裡,怎麼呆怎麼不適。
他有點不習慣這種環境,屁股像長了刺,從進門到現在,換了兩百來個姿勢。
“一天有三十鎊嗎?”
“比三十鎊多一點。”
“五十鎊?”
“比五十鎊多一點。”
費南德斯:……
男人泄氣,厚唇抿了抿,咕噥:“我開始嫉妒你了,羅蘭。”
“你喜歡的話…”
費南德斯凝眸:“給我買一棟?”
“讓你多看一會。”
“…有人說過你煩人嗎?”
“有,但他的房子也很漂亮。”
“你今天約我來就是為了讓我生氣,然後在新房子裡挨一頓揍?”
隊長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嘴裡卷來卷去,說的都不是什麼好話:“比吉爾絲那兒的差遠了。你應該還嘗不出咖啡的好賴吧?即便有了漂亮的房子,在最細微的地方,還是差著不少。”
玩笑話沒得到回應。
羅蘭放下茶杯,讓塵埃飛了一陣。
“抱歉,費南德斯。”
“…什麼?”
“我說,抱歉。”
“為什麼道歉?”
“達爾文,”羅蘭穿過灰塵,讓斜曬進來的日光融化在眼底:“我自作主張,費南德斯。一個副手,不該替隊長做主。”
費南德斯一點都不驚訝。
自那天他應下這個任務,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聽見某人的道歉——羅蘭是什麼樣的人,他太清楚了。
說真的。
如果可能,他寧願不要這個道歉。
太不審判庭,也太不執行官了。
“我是你的隊長,兄弟,搭檔,未來要死在一起的人。羅蘭,我救過你,你也救過我——”
羅蘭眨眼:“我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費南德斯惱火,把扶手拍得邦邦響:“我他媽是比喻!比喻!”
“噢。”
“…總之,”惡狠狠瞪了羅蘭一眼,費南德斯接連歎氣:“我不管你因為什麼。無論是好奇,還是所謂的狗屁冒險精神,或者想在伊妮德大人麵前證明自己——我更認為是這個理由。”
他停頓了一下,緊盯著羅蘭的臉。
對方依然是那副該死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