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格爾號將停靠紐基。
兩天後起航,沿海岸而下,用三天抵達倫敦東部泰晤士河北岸的皇家碼頭群。
所以,在航船抵達的兩個禮拜前,費南德斯就要帶著羅蘭和仙德爾出發紐基了。
哦。
還有刀刃。
這位講下流笑話水平超高的女士。
啟程清晨。
當濕漉漉的薄霧從橡樹林裡滲出來,有人扣好了最後一枚黃銅鹿角扣。
刀刃女士到的很早。
針腳縝密的駝色獵裝顯然出自精工良匠之手,每一寸設計都將帝國刑具美學轉化成為雕刻風姿的利器——她在旅行的便裙與獵裝之間選擇了後者,同時,還配了一雙同樣顏色的鹿皮手套。
她穿著雙顏色相近的長靴,浪蕩的褐發未盤束後垂墜,一臉生人勿進的表情立在約定好的路口。
當遠遠瞧見馬車玻璃後的羅蘭,冰層瞬間融化。
“我沒等太久。”
不等羅蘭從馬車廂裡下來,她就替人打開了門,話先送了進去。
“我還沒問。”
“貼心的淑女不會先等男人問,”她等羅蘭落地,又退後半步,一臉驚喜地上下打量他,“如果我年輕十歲,就要主動追求你。可惜,可惜我太老,享受不了和你這樣人兒的感情了…”
“隻剩肉u。”
羅蘭已經習慣了。
“費南德斯還沒來嗎?”
提到其他人,刀刃笑容漸失,撣了撣左肩,略過銅鑄扣飾,臉色平淡:“大概剛從床上爬起來…花街的床上。”
清晨的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煤灰與糞便臭味。
送奶工的鐵皮桶在車裡嘩啦嘩啦搖晃著,撞得叮當作響。
羅蘭能看到舉著長杆的敲窗人穿過迷霧,從一間房到另一間房——成群結隊的軟呢帽先生們勾肩搭背,吐著痰,講著下流笑話,一路走一路吐煙圈。
這些對酵母過敏的人怎麼也長不胖。
“來一根嗎?”
刀刃捏了捏煙盒。
“不,我不抽煙。”
“雪茄,還是煙鬥?”
“雪茄。”
“哦,我還是比較喜歡抽煙鬥的紳士,”女人給自己點上一根,就著不算太冷的空氣在肺裡漱了一圈,痛痛快快地吐出來:“赫勒就抽煙鬥。”
一張畫著女王側顏的舊晨報落在泥坑裡,她臉上有被車輪碾過的痕跡。
“雪萊家的煙鬥。”
她三兩下抽完卷煙,又敲出第二支點上。
“我還以為,你得和克拉托弗一道。”
“仙德爾?我們不住在一起。”
“我沒說你們住在一起,”刀刃白了羅蘭一眼:“我是說,你們隻睡在一起。伊妮德·茱提亞顯然滿足不了男人的征服和占有欲,仙德爾·克拉托弗倒不錯…”
羅蘭深以為然:“就是死亡率高了點。”
刀刃大笑:“我看得出來,她不是一星半點的喜歡你。她恨不得把眼睛剜出來裝到你兜裡。”
說罷,撞了撞羅蘭肩。
“…被‘聖女’盯上的滋味怎麼樣?”
羅蘭嗅了嗅吹過臉頰的刺鼻煙霧,食指、中指、無名指和尾指依次翹起又落下,敲打包銀的鳥嘴杖柄:“我一直不太了解,費南德斯也沒有和我詳細解釋過,女士——聖女究竟意味著什麼?”
刀刃沉聲解釋:“意味著聖潔、神聖的女人。”
羅蘭:……
她似乎和某些女人有同樣的癖好,酷愛看羅蘭做出這樣的表情。
“哈…是‘獻給神靈’的意思,柯林斯。”
她用嘴角夾著煙卷,視線在那些勞工發油的毛邊外套上掃過。
“教會裡的一種‘儀式’,隻要最聖潔、虔誠的女性來完成。”
羅蘭看著她的側臉,問那是什麼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