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輕易前往紐基多虧近年英政府不遺餘力修建的鐵路。
至少費南德斯和刀刃就多次感歎,倘若十年、五年前,要去那麼遠的地方,非得在馬車上把屁股坐爛不可。
仙德爾倒享受這段平淡無聊的火車時光——靠在羅蘭的肩膀上,要麼窩在他懷裡,像那頂掛在衣架上寬簷帽頂的白鼬一樣,展現自己動物性的一麵。
一開始,刀刃還投來揶揄的眼神,費南德斯也多有不滿。
後來,火車搖晃的時間一長,談起審判庭的案子,也就沒誰在意了。
但是。
隻有羅蘭知道。
仙德爾一刻都沒有睡。
沒有。
她用羅蘭的大風衣蓋著自己,蓋著上半身,也蓋了些腦袋,躺在他的大腿上…
她應該是坐了一路噩夢。
夢見自己噩夢一樣的父親和母親。夢見父親噩夢一般的威嚴與瘋癲,母親噩夢一般的美貌與惡毒。在這顛倒錯亂的噩夢中的噩夢裡,她和噩夢的交易達成了。
任何一個未長大的孩子都在年幼時有這樣的能力:
當噩夢如呼之欲出的耀日逼臨,她們迅速躲入母親那比黃金貴重、比窺見黃金的嗡鳴眼球更和緩寧靜的柔軟避風港裡,用昨夜才冒出的乳牙和笨拙的小手——
這也讓許多剛出生的小牛想起自己還在母親、在悶熱與臭蠅亂飛的牛棚裡的日子。
是的,仙德爾仿佛回到了小時候。
她在母親懷裡的小時候。
列車的搖晃如同夜海溫柔的波浪,她是海麵的、被搖晃的長了乳牙的姑娘,和臉色通紅的海豚悄聲談話…
海豚先開始羞赧,接著,又熟悉了這海麵上的姑娘,熟悉了搖晃和溫暖的海水。
它好奇,又挺昂頭打量,一邊在海麵,一邊在海底。
列車搖晃。
羅蘭也搖晃。
也緊張。
“羅蘭?”
費南德斯剛和刀刃談完一個案子,分神時發現自己的副手臉色有點不對勁。
“…我沒事。”
“不舒服?”
“我可能有點暈車,”羅蘭側身扶額,不自然地扯了扯有些要滑落的大衣,警告它乾好自己該乾的,“讓我睡一會。”
“暈車?上一次…”費南德斯想了想,上一次坐火車,羅蘭好像一點事都…沒有?
刀刃斜了眼羅蘭,視線慢慢向下滑了幾分。
嘴角挑了挑。
“德溫森。”
“什麼?”
“跟我聊聊上一次你說的邪教…”
被打了岔,費南德斯把眼神從羅蘭身上挪開——女人倒悄悄朝羅蘭眨了下眼。
羅蘭:……
仙德爾和我都瘋了。
…………
……
酣暢淋漓的盹讓仙德爾‘補’滿了精神。
當灰發姑娘揉著眼角和腮惺忪起身時,話題剛巧談到達爾文。
難得見刀刃女士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