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袍人沉默。
幾個呼吸後,他們默默消失在甲板上。
這意味著交談結束了。
霍恩從袍兜裡拿出一封拆過的信。
角上的一行小字是來信人的名字。
——克裡夫·海曼。
“…你們最好說到做到。”
他自言自語,把信在掌心裡揉碎,又輕輕鬆開。
自血肉迸發的「秘」一瞬間吹散了這些翅膀不對稱的殘蝶,巨大的代價使儀式者刹那佝僂,而後,他又迅速挺直腰,在肚子裡哼那段最古老的祭詞——
那是潮水湧入洞穴後凡人的血淚,被當成愚昧的琥珀流轉在千百年來的千百萬凡人沾滿尿液的手掌中的真理與奧秘。
是自然的恩賜與懲罰。
隆隆作響的鼓點來自心臟。它與獵獵作響的風帆踏在同一個節奏上,漸漸的,又領著風帆,與海浪和滾雷融為一體。
“森林裡有無數顆心臟…”
霍恩緩緩抬起雙臂。
“它們擊鼓。”
…………
……
當羅蘭一行衝上甲板的時候,西麵的海平線已經塌陷下去,仿佛層疊交錯的長裙沒了鯨骨支撐。
暴雨混著木屑打在甲板和甲板上的人身上,費南德斯陰著臉,和刀刃一起鑽出來:他們吵著,全都淹沒在雷聲與風暴中。
來時的港灣早早消失,搖曳中剩下的黑色墨點是另一艘尾隨而來的船隻。
羅蘭眯著眼睛,瞳孔中的火焰穿不透一層又一層的海浪。
兩名水手撞在他身上,來不及講話,東倒西歪地奔向帆索。
在如此不合理且令人絕望的天災麵前,一切操縱船隻的技巧都失去了作用——瞭望台上的水手在仙德爾眼前落了地。
數十英尺高的距離,隻會在甲板上留下一節胸口,兩條腿。
他的腹部與盆腔仿佛尿泡一樣從內而外爆開,混著海水的濁液與不規則顆粒物噴的到處都是。很快,它們又被衝上甲板的一浪接一浪卷走,卷的乾乾淨淨。
水手倒沒立刻死,甚至還用兩條胳膊支著,爬了一段。在朋友的哭吼中低頭看了看自己,懵地向後折了幾下腰。
他就這樣,折斷了自己早該斷了的椎骨。
一隻生鏽的懷表被衝到羅蘭腳前。
那是他的遺物。
“我們得——想辦法——靠過去!”費南德斯和刀刃橫衝直撞,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水手們也不甘示弱,逆著風暴嚷嚷個不停。
“靠到——哪兒去?”
費南德斯用力給了羅蘭一下,把他和仙德爾往船艙裡搡。
尾隨而來的赫雷斯的動作和他一樣。
在這種災難麵前…
羅蘭和仙德爾起不到任何作用。
雖然他也隻是二環,可是…
可是恩者在上。
這兩個…這兩個還是孩子啊,他們多麼年輕,怎麼能死在這兒?
“有人——襲擊——了——我們。”
刀刃一邊攬著羅蘭,另一邊攬著仙德爾,把兩個年輕人勾在自己懷裡,方便聽她講話。
“有人!襲擊!我們!”
她吼道。
“就在——港口——方向——墜在我們後——麵的——”
哢嚓——!
雷電洗碎船舷。
第一波巨大浪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