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蘭準備拉著仙德爾一點點爬上去前。
他看見那搖曳的姑娘正從腰間抽出匕首，企圖用刀刃反複拉扯，切斷她自己的手腕。
“仙——德——爾——！”
仙德爾聽不清。
隻仰著頭，朝羅蘭笑。
“…我回去要結結實實揍你一頓。”
「還獎勵她是吧。」
“閉嘴。”
羅蘭深深吸氣，眯起眼，在淩亂的線條中計算距離：
一旦他用力過度，或欠了幾分…要麼仙德爾就被甩到另一頭的浪裡，要麼，就是被掄圓了砸在木板上——那也太蠢了。
他向上扯了扯，打斷要對自己胳膊下手的姑娘，示意她做好準備。
先是小幅度的搖晃，然後，漸漸變大。
最後。
猛地向上一甩！
嘭。
羅蘭聽不清。
但隻用幾秒。
上方探出個灰海藻腦袋。
“回去！去找費南德斯！”
甲板幾乎要垂直了。
羅蘭嘗試蠕動喉嚨，用秘術器官引導、操縱水流——可在這樣程度的風暴與浪潮中，那股微弱的力量可起不到任何作用。
這是天災。
不斷有水流打在臉上，打的他視線一片蒼白。
鹹水灌入肺部。
危懸的帆船即將落入漩渦，被和那塊懷表一樣絞成沙泥裡的碎片…
很快，他就要嗆死。
“那是什麼？”
在渦壁內側，斑斑磷光連成一串水中螢火。
「可能是一群遊泳的伊妮德。」
羅蘭吐了口鹹水，試探著大喊：
“赫蓮娜！”
話音剛落。
湍流裡瞬間鑽出個腦袋，高舉手臂，滿臉欣喜：“焦佩？”
羅蘭：……
打算獨中頭獎的海妖遊得飛快，三兩下超過自己的母親和姐妹，追著懸在側方的羅蘭。
“你！的！馬上！全！死光！”
她興高采烈，尾巴抽打出一捧捧水花。
“死光！來我！一起！”
這場可怖的災難，在海妖麵前就像一個無足輕重的噴嚏——她們甚至享受這難得一遇的快樂，在漩渦裡轉著穿梭，在浪裡忽上忽下。
羅蘭想起仙德爾講過的…
「《審判庭異種圖鑒》第二十七節《關於海妖》。」
-
感謝你，翅膀。
「你叫我什麼？」
-
扳手一點用都沒有。從今天起，叫翅膀怎麼樣？
「那我叫你尿桶怎麼樣？」
-
彆這麼惡心。
「有人巴不得叫這名，是不是？仙德爾？」
-
我就不該在這麼危險的時候和你聊天。
「誰！先！開！始！的！」
“赫蓮娜！幫幫忙？”
羅蘭扇散眼前跳來跳去的火焰，扯著嗓子朝漩渦裡喊：
“幫幫我們！”
海妖用力甩了幾下尾巴，向上貼近這艘即將傾倒的帆船。
她聽見船體嘎吱作響，更開心了。
“快！死！”
羅蘭鬆了鬆手臂，讓自己的上半身更靠近她：“赫蓮娜，至少不是今天——你有辦法幫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