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赫勒說:“刀刃也一樣。”
提到這兩位,包括自己,老紳士就有些感慨。
“你好像天生就招人喜歡,才加入多久?”
他可清楚,對羅蘭的好感絕不因為伊妮德·茱提亞——在他們清楚‘不論戀情’前,就已經認可羅蘭了。
哦。
倒是有個人堅定不移地討厭羅蘭。
“瓦倫丁算得上我們那位至高無上手中最趁手的寶劍,沒有之一。雖然我不清楚伊妮德大人與她的關係,但能容忍腦袋像孩子一樣天真,發著孩子一樣怒火的,也唯有瓦倫丁了。”
“這位倒是立場堅定,從一開始就是。”
彼得·赫勒隨口說著,又道出一個不算秘密的‘秘密’。
“你應該和他早有聯係。”
“誰?”
“瓦倫丁。”
“我從不認識這樣的人。”
“我是說,和他身邊的——你還記得,有個人聲稱絕不參與這次搜捕,卻又響應了號召…”
羅蘭腳下一頓。
“朱莉女士?”
彼得·赫勒的聲音像午後無風的蒲公英傘冠,於黑暗中緩緩沉降:“啊,確切說,她的全名是…”
“朱莉·瓦倫丁。”
羅蘭默了默:“…聽起來,她不怎麼喜歡自己的父親。”
“我很高興你沒有往情人和妻子那邊猜,”彼得·赫勒聲音中帶了笑意:“隻有少部分人知道,其實,她根本——哦,我們到了。”
鞋跟在平坦的石板上敲出休止符。
一扇被扯斷鐵鏈的厚拱門。
濃鬱的腐臭味呼之欲出。
在忽明忽暗的油燈側上方,那個本該懸掛鹿首的鐵鉤上,正掛著一顆男人的腦袋——他表情猙獰,整張臉被鮮綠色的血管覆滿,雙眼下留有汁液般乾澀的淚痕。
他的軀乾被拆成好幾段,零散擺在門前。
“瓦倫丁先生的說服方式彆具一格。”
彼得·赫勒抬頭張望了半分鐘,又在學徒的疑惑中繞著門廊敲敲打打,來回轉了一陣。
手提的油燈吹散腳下累積的陰影。
一些蔥綠色的闊葉和利劍一樣細窄的葉片。
四周牆壁上還有不少細長的、深入紅磚的‘葉針’——用燈罩碰上去,發出金屬般刺耳的剮蹭聲。
“「不凋者」六環,「森林女巫」。”
彼得·赫勒輕聲說道。
“能夠通過秘術培育並改良伴生植物,是四環擁有的力量。可倘若到這種地步,”他示意三人上前,親手摸一摸那些深入磚體的‘鋼針’,“到了這種地步,必須六環才行。”
他能想象到這詭異植物的殺傷力。
也許走廊裡的盆栽,不起眼的紙條或油燈。
當你俯身,或短暫停留。
千萬根瞬息爆開的長針會把你變成一件蒼蠅最喜歡的藝術品。
更遑論能培育這種植物的儀式者,絕不隻有如此‘簡單’且‘慈悲’的用法。
“告訴我,柯林斯。想要殺死一名六環,最低派出幾環儀式者。”
羅蘭不上當:“情報才是最重要的,赫勒先生。我的老師教導我,不朽者以前,都是凡人。”
“你的意思是,六環儀式者也能被凡人殺死?”
“顯然。比如一場無法逃離的大火。”
“雖然這種概率小得不能再小…”彼得·赫勒打了下約克那不老實的、試圖拔一根帶回家的手,“但你說的沒錯。情報最重要——我現在就要告訴你們一個。”
他轉過身,望著仙德爾和羅蘭,從大衣兜裡摸出銀錫酒壺擰開,澆在那被拆亂的軀乾上。
“「不凋者」的生命力,遠勝任何一條道路。”
他順手給自己點了支煙,向後平伸手臂,鬆開火柴。
於爆開的烈焰中,三名執行官聽見了那充滿痛苦與恨意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