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學考場大堂屋簷的獬豸角,將「明鏡高懸」匾額,映得如同淬火劍刃明亮。
“諸公辛勞。”
“此番縣試,關乎朝廷掄才大典,全賴諸賢鼎力襄助!”
主考官學政蔡巣臉上神清氣爽,坐在大堂內主座,將雲雁補子的青緞官袍輕輕一振,朝堂中眾人拱手為禮。
這位新上任的學政,麵上帶著文院養出的儒雅氣,眼眉卻藏著幾分經年官場磨礪出的圓滑。
“我等自當竭力,襄助蔡公!”
堂下,四道深淺不一的絳色官袍應聲微動。
主簿沈硯清,典史崔明遠垂手侍立。
縣尉趙鐵山鐵塔般,腰間佩刀時甲片鏗然作響。
縣丞周文遠,正低眉整理案上的文卷,腰間墨玉帶鉤發出清越的玉磬聲。
江陰縣令李墨坐在堂中的太師椅閉目養神,他因[避親]不得擔任主考官,但依然需須坐鎮考場,以防變故。
堂外十步青石階下,還有二十七位著素綢襴衫的鄉賢,都是江陰縣的資深秀才、舉人文士,關心自家子弟的考核,也在堂外旁聽。
秀才文位以上的鄉賢,可自願前往縣試旁聽,防止舞弊。
他們雖然沒有監考、批卷的權限,但是可以對考場的不公之處提出質疑。
這些人都曾從千軍萬馬裡殺出貢院的讀書人,對考場可能存在的貓膩,自然了如指掌。
大周律例,凡鄉賢三人共見舞弊,可一紙訴狀,越級呈報州府衙門。
...
“夫子!”
眾官員們正在商議縣試考題,卻見堂外二十七名鄉賢齊齊恭聲施禮。
一名威穆儒袍老者,腰間攜著一枚東宮親賜的“鶴鳴九皋”玉佩,手持竹杖,踏過烏木石檻,步入縣學院大堂。
“裴老夫子,您怎麼來了?”
“下官見過裴夫子!”
眾位主副考官、監考教諭們,皆是神色一驚,連忙起座迎接。
裴驚嶷裴夫子,翰林學士,曾經的東宮夫子,告老還鄉歸隱江陰後,執掌薛府私塾已有三十載,培養的弟子不計其數。
江陰的眾世家勳貴、名門世家都把子弟送到薛府私塾,拜裴夫子為師。
可以說,裴驚嶷是整個江州府的文壇泰鬥,在江陰縣更是地位超然。
江陰縣但有詩文聚會,無不以請裴老夫子到場指教為榮。若是無夫子到場,那檔次都是低規格。
“夫子!”
縣令李墨聞聲睜開眼,起身恭迎,臉上有些尷尬。
此番縣試,他有私心,暗助李三郎奪童生案首,所以沒敢派人去私塾請裴老夫子到縣學院。
卻不曾想,裴老夫子不請自來。
“驚擾諸公了。
無需多禮,老夫隻是來看看門生,考的如何。
時辰不早了,開考吧!”
裴驚嶷淡然道。
“是,夫子且入座!”
蔡巣心頭發虛,連忙拱手。
...
很快,主考官蔡巣負責出題,快速寫下了江陰縣試的第一道考題:
【江陰縣試,考題一:
自古以來,朝廷以農養萬民,民以食為天。江陰縣乃文粟之鄉,今歲縣試,對五穀之一的[黍]拆文解字。
[黍]:禾也,雨聲,塚形!
試問諸位考生,此拆文解字之法,對與錯?並釋放[黍]字訣文術,以才氣凝結出一粒黍穀!】
“好!”
“蔡公這個考題,出的非常有水平!
能解答出來的,絕對是江陰蒙生中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