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淼瞠目結舌了好一陣子,望著那麵鐘,她似乎一瞬間腦子就跟宕機了一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最後她眨眨眼:“你,你剛剛在眾目睽睽下偷了車站的一麵鐘?”
“怎麼能叫偷呢?他們本來就是自由的啊。”任長生回答得毫無負擔,她把鐘捧在手上,遞給葛淼,“給你,送個鐘。”
“……這不好笑。”葛淼板著臉把鐘舉起來,麻木地低頭看了一眼,“所以我們要怎麼向一麵鐘詢問當天的線索,難不成要問他,時鐘時鐘,你還記得林大喊他們一家和誰說過話嗎?”
“我當然記得,候車室所有事情我都記得。”
突如其來冷靜刻板的男聲嚇得葛淼一個激靈,險些把懷裡的重物砸在地上:“哇!”
“穩重點,你這個人類。”那圓乎乎的掛鐘裡發出帶著幾分機械感的抱怨聲。
葛淼捧著那麵鐘,幾乎稱得上瞠目結舌,許久才抬起頭,聲音虛弱地恍惚道:“我剛剛好像聽到這個鐘在說話?”
“世間萬物皆有靈氣,這有什麼奇怪的?”任長生對她鄙夷地看了一眼,“收起那沒見過市麵的樣子,這裡可是修仙小說。”
說罷,她伸手敲了敲鐘表鏡麵的邊緣:“鐘兄,拿這點修為跟你換點情報——最近半年你一直都在大廳裡麵嗎?。”
那個飄忽仿佛盤旋於天靈蓋的聲音又一次響起:“的確如此,這個候車區域內一切事情我都看在眼裡,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
任長生拿出那張照片放在鏡子前麵:“今年2月17日,下午六點到七點期間,這兩個人你見過嗎?當時他們應該是一家三口坐在一起,這兩位是媽媽和女兒。”
掛鐘沉默了一會:“非常抱歉,雖然我能記得所有發生的事情,但是我無法分清楚人類的長相,你有沒有一些關於行動的證據讓我辨認。”
任長生忽然反應過來,有些懊惱地嘀咕了一句。倒是葛淼湊過來有點好奇地搗了搗她:“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掛鐘是器物變成的精怪,和人類有種族隔閡,他們看我們就像是你第一次去看一片樹林,除非非常注意集中的情況下,否則我們在它眼裡看起來就是長得一模一樣分辨不出來啊,最多也就能看出性彆和年齡大概而已。”
任長生一邊解釋,一邊挑出一張拍立得和相紙的照片:“這樣,我換個方法問你,那天六點到七點之間,在候車區有沒有三個人類,分彆是一對成年男女和一個小孩子,他們手裡拿著這個拍立得相機和類似這樣的相紙?”
掛鐘彎曲塑料湊近看了一會,肯定答複道:“有,當時他們坐在售貨機前麵,這個人類孩子一直在翻手裡的照片,他們一家三口說了很久的話,當時那個母親把孩子抱在自己腿上,小女孩一直在看照片,夫妻二人則在女孩身後說話。後來他們在候車室買了泡麵吃完上過廁所之後,大約七點五十從檢票口離開我的視線,檢票口是A13檢票口,車次是C107。”
任長生眼見著信息全部都對上了,不由得滿意地點點頭:“那應該就是林大喊一家。在此期間有什麼人和他們說過話嗎?那個人你還記得嗎?”
出乎兩人預料的是,那掛鐘在回憶了一會之後卻搖了搖殼子:“沒有。”
“沒有?”
掛鐘再次確認了這句話:“是的,當時沒有人和他們說話。”
“一個人都沒有?那有沒有人走近過呢?或者,坐在旁邊?”
“沒有,當時候車室人不是很多,這一排隻有他們一家三口。”
任長生和葛淼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顯出錯愕的神色,葛淼隨即轉過頭:“當時在這段時間之內整個候車室有多少這樣的三人組合?”
“一共有三個三人的家庭,但是你們給我看的拍立得和相紙隻有這三個人有,也隻有他們上的是這一輛車。”
這個突如其來的情況弄得任長生和葛淼都有些措手不及,照理來說,兩人都已經查到了這一步,眼見著就差最後一點點,就是怎麼也不可能斷在這裡。
任長生和葛淼望著彼此,一時間都有些沒了主意。還是任長生撓了撓頭發,先說了話:“怎麼辦?眼下怎麼會斷在最後一步了呢?”
葛淼也滿心疑惑,不禁苦惱地搖搖頭:“我也,沒想出來。不應該啊?”
兩人偷偷把掛鐘還回去之後,便回到了工作室,扒拉著資料又看了老半天,最後任長生耐不住性子了,噌一下站起來:“不行!自己想想破腦袋也沒注意啊,我要去管理局找他們問問看怎麼回事。”
說著,急匆匆換了鞋,留下葛淼一個人在辦公室,便踢踢踏踏地下樓去了。
葛淼雖然沒有任長生那急性子,但是這無端被打亂的調查也讓她頗為惱火困擾。
她坐在沙發上,重新把所有資料攤開放在茶幾上,從左到右重新掃視起來:“既然那個何猛的身份已經被我們找到,這就證明我們的思路出發點是對的。”
“女夷要跟林大喊一家搭話,隻能是在候車室裡麵,隻能是趁著三人休息看照片的時候隨口說幾句……所有分析明明都是合理的,這是為什麼呢?”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下午從掛鐘精怪那裡回收的證詞上,一種詭異的直覺逐漸從那迷霧重重的現實中顯出真相的模樣:“等一下,為什麼掛鐘還在呢?我不知道掛鐘可以化形,女夷難道也不知道嗎?他等到第八天是為了等監控攝像頭轉一輪,那麼掛鐘呢?他為什麼會讓掛鐘待在牆上那麼久?”
她盯著那掛鐘說的每一句話:“這一排都是空著的,他們在此期間還吃了泡麵……媽媽把孩子放在膝蓋上坐著,和爸爸並排聊天……”
葛淼呼吸一頓,不由得喃喃自語:“原來如此,這就都說得通了。”
忽然,一條繩索悄無聲息地從背後靠近,猛撲上來死死勒住葛淼的脖頸,在套住的瞬間收緊力道。在無力的掙紮幾下之後,葛淼隻覺得眼前一片發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