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飛濺中,黎殤看到那些曾對他冷眼旁觀的族叔們,此刻全都紅著眼眶擋在婦孺身前。
外宗宗主在青銅車頂發出夜梟般的怪笑"星痕餘孽也配"話音未折在喉頭,因為黎家小妹突然將油紙傘擲向半空。
傘骨間墜落的星屑化作鎖鏈,竟將衝車上的玄鐵軲轆焊死在青磚縫裡。
"哥哥看好了!"少女提著裙擺躍上石獅,發間月牙簪迸發的光紋在雨中織就星網。
那些曾嘲笑她隻會采蓮的族中子弟,此刻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嬌小身影在瓦簷間騰挪,每一步都踏亮先祖留下的暗陣。
黎殤握戟的手微微發顫,掌心血珠順著戟紋滲入大地。
當第七顆墨蓮破土而出時,少年忽然讀懂祠堂星圖缺失的那一角——原來三百年前那位戰將的披風獵獵聲,此刻正在族人們此起彼伏的怒吼中蘇醒。
"接著!"汪徹從陣眼拋來半卷殘破的陣旗,旗麵焦黑的破洞恰好補齊奎宿星官。
黎殤旋身揮戟的刹那,二十八道星柱自族人腳下衝天而起,在外宗宗主頭頂聚成囚龍金印。
大長老突然撕裂錦袍,露出心口猙獰的舊疤"當年老夫為奪權毀去護族大陣,今日便用這身精血補全星軌!"老人咬破舌尖噴出的血霧裡,竟浮現出三百年前玄戈戰將與初代家主對飲的畫麵。
黎殤喉頭湧起腥甜,卻嘗出從未有過的清冽。
那些曾在他夢中支離破碎的傳承記憶,此刻正隨著族人們此起彼伏的呼應聲完整拚接。
當外宗宗主第十三次試圖捏碎替命符時,少年終於看清星痕戰甲胸口缺失的護心鏡——分明是祠堂匾額上高懸的"黎"字。
"鎮!"
玉戈與青銅戟交錯成十字,簷角嘲風石像突然齊聲長嘯。
漫天星火凝成巨掌拍落瞬間,外宗弟子們驚恐地發現手中兵器全都倒戈相向。
宗主袖中竄出的替身傀儡尚未逃出三丈,就被小妹簪子折射的光紋釘在影壁上。
當最後縷黑煙在雨中消散,渾身濕透的黎家小妹突然晃了晃。
少女繡鞋上沾著的墨蓮露珠,在積水裡映出詭異的蛇形紋路,轉瞬又被歡呼的人群踩碎。
"開宗祠!
迎星主!"大長老顫抖著捧出族譜,在眾人驚呼聲中撕去自己那頁。
泛黃紙頁燃起的青煙裡,初代家主畫像的眼眸竟流下兩行朱砂淚。
擠在最前排的孩童們突然指著匾額驚叫,那鎏金的"黎"字正綻放出與黎殤戰甲同源的銀芒。
汪徹擦著臉上的血湊近"你小妹方才踏出的星軌"
話音未落,慶賀的鼓樂聲吞沒了未儘之言。
黎殤被族人們托上肩頭,視線越過攢動的人頭,看見小妹正彎腰撿拾戰損的月牙簪。
少女指尖拂過簪身時,一縷黑霧順著北鬥光紋鑽入袖口,又在抬眸瞬間換上爛漫笑顏。
"當心!"大長老突然暴喝。
黎殤悚然轉頭,卻發現老人隻是拍落了簷角墜冰。
在無人注意的祠堂角落,初代家主畫像的淚痕正緩緩倒流,而本該熄滅的青銅戟頭,在雨幕中泛起了妖異的紫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