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回來兩月後的某一天，莊行忽然能一個人站起來了。/br他站在自己的嬰兒床裡，小手鬆開了木頭的護欄，很穩定地站住了。/br不止如此，他還學會了說話，雖然必須要集中注意力，才能控製舌頭發出清楚的聲音，但的的確確是能說話了。/br他是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發現了這件事情，不知不覺他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了。/br當天的中午，他含糊不清地喊了一聲“娘”。/br娘親愣了一愣，正在夾菜的筷子停滯在半空中。/br莊行又大聲地喊了她一聲。/br“相公，莊兒會說話啦！”/br娘親喚來了父親，兩個人坐下來，臉很近地貼在了莊行的眼前。/br之後，他們開始嘗試教導莊行說其它的詞彙。/br一整個下午，他們什麼事情都沒乾，一直守在莊行的身邊。/br莊行並沒有表現出太過於異於常人的地方，他隻說了幾個簡短的疊詞，很嬌氣地喊了爹爹和娘娘，其餘的就不再多說了。/br但僅僅如此，這對夫妻就高興的不得了。/br要是告訴他們，你們的兒子不止會說話，還會寫字認字，不知道他們會表現成樣子。/br說不定會覺得自己的兒子中邪了，要去村子外麵請神婆過來，燒符水喂給他。/br想想就覺得很可怕，這裡還是按照正常嬰兒的軌跡，一點點“成長”吧。/br莊行很好地控製住了自己的表現欲，“學會說話”的一周後，他才“學會走路”。/br當晚，娘親把他抱到床上的時候，他搭著娘親的手，站了起來，在床榻上走了兩步，之後用自己精湛的演技表演了一下“平地摔”。/br夫妻倆的反應同樣很劇烈，三天後，莊行收獲了一雙裁剪出來的簡陋布鞋，是娘親用布裁剪出來的，很小巧的鞋子，那之後，娘親經常會帶他到院子裡，拉著他的手，一點點教他走路。/br父親還用木頭為他削了一個小椅子，就是那種可以把兩條腿放進去，坐進去好像穿褲子一樣的椅子，椅子非常穩當的托住了他的小屁股，隻要坐在上麵，幾乎是不可能摔倒的。/br然後，當年的九月，作物豐收的時節，莊行滿一歲了。/br父親和娘親都給他送了禮物，父親送給他一個特製的小木馬，一個月前就經常能看到父親拿著刨子和小刀在鼓搗著什麼，原來是在雕刻這個小木馬。/br不得不說小木馬做的相當精致，有鼻子有眼睛，還有尾巴和毛發的紋路，木馬的耳朵兩邊有握著的把手，坐在上麵有種騎摩托的感覺，可惜它的底部是平的，不能搖。/br不過莊行依然很喜歡這個玩具，沒事乾，他就在木馬上騎兩下，就當在練馬術了。/br上輩子他沒騎過馬，這輩子一定要找機會買一匹屬於自己的馬，在草原馳騁，然後大聲地喊兩聲“駕”。/br娘親送給他的禮物，是一件新衣裳，一件染了色的，大紅色的小袍衫，家裡有顏色的衣服很少，這是為數不多的一件。/br這一年，沒有什麼特彆的事情發生。/br父親沒有離開家，村裡也沒遭遇意外，不過一年到頭，總有些喜事喪事，他還是跟著去參加了幾場喜喪。/br這一年，沒有再見到槐安小姐，沒有她的消息。/br木屋裡的那間大房，娘親一直有在打掃，隻是打掃而已，她和父親並沒有搬到那間大屋子裡去住。/br娘親儘量把房間維持在槐安小姐離開時的模樣，這樣不管槐安小姐什麼時候回來，都能像回到自己家一樣拎包入住。/br父親對這件事有過意見，他覺得現在住的房間太擁擠了，想要搬到那個房間裡去。/br娘親大聲嗬斥了他。/br“這間房子本來就是燕小姐出錢修的，這些木頭，地上的木板，都是燕小姐削出來的，說起來，我們才算是寄宿在燕小姐的房子裡。”/br“更何況，如果不是燕小姐，我和莊兒已經死了。”/br“要是哪一天，燕小姐想回來歇息歇息，結果發現自己連床都沒得睡，我還怎麼麵對她。”/br“燕小姐是我們家的大恩人，以後不許你再提這樣的事情！”/br這是莊行頭一會兒看到娘親發這麼大的脾氣，哪怕過去一年了，她心中對於燕槐安的尊敬也不曾減少半分。/br娘親是個重情義的人，決不做違背本心的事情，她也是這樣教導莊行的。/br父親聽了娘親說了這番話之後，便不再提此事了，他開始幫娘親整理那個房間，時常會問起關於燕槐安的事情來。/br在娘親的回憶中，燕槐安是一個武藝高強，心地善良，內心強大，幾乎無所不能的完美人物。/br當然莊行是清楚的，事實並非如此。/br第二年的冬天，莊行終於成長到了能自主行動的程度。/br一歲零兩個月的他，小手和小腿都比較有力量了，說話方麵已經相當流利，他順利度過了自己最脆弱的嬰兒期，沒有生過一次病。/br大大小小的毛病，都沒有在他的身上出現過。/br他覺得可能和去年老獵人送來的野味有關係，仔細想來，那些肉真的特彆好吃。/br這一年，他不是沒有再吃過魚肉，但都沒有老獵人送來的魚有味道。/br該說是味道上的差距呢，還是說魚肉差了一點靈氣，他記得去年，娘親把老獵人送來的魚熬成了魚湯，那魚湯一喝進肚子全身就暖洋洋的，可是父親帶回來的小河魚，吃起來就完全沒有這種感覺。/br他想，大概就是因為那個冬天的滋補，他的身體才會如此健康，甚至在發育上都比一般的小孩子更快。/br一歲零兩個月的他，乳牙就已經長齊了，和兩歲的孩子差不多了。/br畢竟是老獵人用來拜師學藝的“學費”，那些野味一定是老獵人用心挑選過的，興許是靈物，吃了對身體有諸多益處。/br果然，這個世界還有很多他不了解的地方。/br他握著槐安小姐留給他的護身符，感慨萬分。/br此時正是深夜，他借著窗外照進來的一縷清冷月光，趴在嬰兒床裡，偷偷摸摸地用小刀在竹片上刻字。/br外麵響起了落雪聲，又開始下雪了，月光被烏雲遮蔽，他把小刀和竹片藏在了床鋪下麵，翻了個身。/br不覺中，離彆已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