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希望能與陛下在南邊相見,雙方一同立下誓言,一同討伐劉桃子。”
“往後彼此互通貿易,取長補短”
陳頊拍著手,“好,很好,隻是,我距離劉桃子還隔著很多州郡,若是周主能出兵幫我牽製劉桃子,幫我掃清障礙,能直麵劉桃子,我們便可以一同攻打劉桃子,平分他的領地。”
宇文孝伯的嘴角抽了抽,差點罵出聲來。
還真的是一點都不客氣啊。
幫你拿下河南地,而後再平分河北地??
你怎麼想的這麼好?
要不關西地也給你分一半?
宇文孝伯算是看出來了,麵前這個皇帝看似粗糙莽撞,實際上卻並不好對付。
他笑了起來,“我家陛下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
“我們是真心與您結盟,也就沒有必要再說些假話。”
“這河南之地的歸屬,當下實在不好分配,若是給了陳,隻怕大周的諸多將軍們有怨言,若是雙方平分,又怕日後還沒有討伐劉桃子,彼此就起了矛盾,開始自相殘殺。”
“齊主如今被圍困在晉陽,名存實亡。”
“我們在晉陽的人傳來書信,據說齊主並非明君,在晉陽胡作非為,跟齊大司馬段韶的關係越來越惡劣,做出的事情也越來越荒唐。”
“我主的意思是,是找一個齊國的宗室,在河南之地再立齊國,由我們兩國來扶持,派人來幫助他們建立軍隊對付劉桃子。”
“往後,就可以跟他們借路,前往討伐劉桃子。”
陳頊眯起了雙眼,宇文孝伯的這番話讓他頓時想起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這也是老手段了。
北人向來如此!
陳頊輕輕一笑,“倒是個好想法,不過,這皇帝該立誰呢?河南地的齊人,會服從他嗎?晉陽的皇帝又該如何?他們的軍隊呢?大臣呢?”
陳頊一連串的問出了許多個問題。
宇文孝伯卻不再回答了,他隻是朝著陳頊再次行禮。
“這些事情,自然是都可以商談的。”
“當下最急切的事情,是要消滅劉桃子,若是您能答應這件事,皇帝的人選,包括駐軍之事,都可以以您的想法為主。”
陳頊剛剛度過了人生之中最難熬的兩天。
他當初被扣押在偽周的時候,都沒有這麼難熬過。
當初還是南梁的時候,江陵陷落,陳頊被抓到了關右,一直到陳蒨登基,積極改善關係他方才得以回到陳國。
那段時日,比起這兩天的經曆都已經不算是什麼。
當得知吳明徹戰敗身死的時候,陳頊險些噴血,他的北伐大計才剛剛展開,五六萬老卒就這麼被送掉了,這國力損耗讓陳頊心痛至極。
而在這個消息傳開之後,國內這些文臣勢力迅速開始反撲。
他們都衝上來,用各種辦法逼迫陳頊讓步。
甚至有士人直接自殺在了皇宮門前,表示自己的不滿。
整個國內一片動亂,陳頊都麻木了。
可最糟糕的是,麵對如此困境,他甚至都無法反駁。
北伐是他做主的,人是他派的,那這戰敗的苦果當然也是有他來吃。
此刻,聽著偽周這些人的建議,陳頊忽然有些心動。
若是連吳明徹都不能打贏劉桃子,那他真的不知道還有誰可以打贏對方,黃法氍可以嗎?徐度可以嗎?
他不確定。
可若是能跟周人先擊敗這些齊人
陳頊並沒有直接答應對方,但是也沒有再像先前那般怠慢,他設了宴席,款待這些來自周國的客人。
與此同時,建康之內也並不太平。
臨海王府。
年幼的陳伯宗坐在上位,滿臉激動的看著坐在一旁的劉師知。
劉師知曾是高祖的舍人。
也曾教導過陳伯宗,跟這位前太子的關係還是很不錯的。
陳伯宗很是委屈,此刻他正向這位中厚可靠的老者訴苦。
“劉公,自從叔父繼承大統之後,就再也沒有人來見我了,大家都躲著我,我幾次想出門去找他們,可我身邊的人都勸我應該呆在府內,不要外出。”
“我就想要去見叔父,告訴他這個情況,但是叔父竟然也不願意見我。”
“我幾次上書,他都沒有回複。”
“我還以為劉公也不願意見我呢。”
聽著小家夥的話,劉師知搖著頭,“殿下如今不再是儲君,這些人自然也就不願意見殿下了。”
“我不明白”
“殿下,當初文皇帝還在的時候,每日都是通宵達旦的做事,沒有一日敢耽誤大事,國家能有如今的地步,都是因為他的功勞,但是如今,卻是有人在暗中損害他的功績啊。”
提起不在人世的父親,陳伯宗的眼神有些憂鬱。
“父親不在之後,許多事情都變得不同了。”
劉師知再次沉默了一會,他決定換個方式,他忽然問道:“那殿下如今就甘願呆在這個府邸裡,看著文皇帝的基業就此結束嗎?”
陳伯宗聽到這句話,當即就有些急了,他急忙搖頭,“那自然是不願意的。”
“很好,殿下,臣需要得到您的幫助,來完成一件大事。”
“是什麼樣的大事呢?”
“是匡扶天下的大事,隻有殿下能帶頭來做這件事。”
“殿下或許還不知道,吳明徹在江北吃了敗仗,積累了多年的心血,就這麼化為烏有。”
“如今國家已經到了最危難的時候,必須要儘快解決這件事了。”
陳伯宗聽得雲裡霧裡的,但是看到劉師知那格外肅穆的臉,他心裡多少有些懼怕,“這件事會觸怒叔父嗎?若是會惹得叔父生氣,那我還是不要做了。”
“殿下,若是事情成功了,您就不必擔心陛下會怪罪你了,到時候,就沒有人能怪罪殿下了,殿下可以繼承文皇帝的大業,重新讓南國風調雨順”
陳伯宗似懂非懂,劉師知又拿出來一封書信,請求陳伯宗能在上頭署名蓋印。
在拿到了這個東西之後,劉師知迅速離開了此處。
負責盯著陳伯宗的軍官,已經被他所收買了。
陳頊上位之後,就開始大規模的啟用新人,包括這次出兵討伐的時候,群臣都建議讓中衛大將軍黃法氍或者中權大將軍淳於量來擔任統帥,但是陳頊執意讓吳明徹來擔任,說他是江北出身,熟悉當地,可吳明徹幼年失去雙親,而後就來南國了。
劉師知已經明白,陳頊早晚要將他們這些人也趕出中樞。
先下手為強。
他決定先一步將陳頊給拉下馬,讓陳伯宗來繼承大統。
按著禮法,本來就該是陳伯宗來繼承位子,哪裡輪得到他陳頊呢?
這廝當了皇帝之後,更是本性暴露,開始四處打壓老人又不聽勸諫,執意要北伐,大好局勢,被他的北伐大計弄成了如今這般,國內已經有很多人都對他不滿了,準備要除掉他。
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以前太子的名義,召集諸多官員們,將這個害群之馬給拉下來。
夜色之下,劉師知坐在車上,將文書死死貼在身上,逐漸消失在了遠處。
而在他離開之後,卻忽有一人從黑影之中閃出來,看向了王府。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快步走了出來,朝著那黑影行禮拜見。
“如何?”
“他方才哄騙大王,做了封矯詔”
“出來的時候,他還希望我能在上頭署名,表示自己反抗的決心。”
“那你署名了嗎?”
“署了。”
“很好,你做的很好。”
“接下來,就等劉賊將老鼠們都聚集起來,而後,一次打掃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