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直接脫離,以叛軍的身份來行事。
那上一個朝的爵位名號則都不能要,一切從新,新政權不再是接替傳承上一個,是滅亡了上一個,這會引發很大的麻煩。
況且,自家主公的官職是孝昭皇帝給的,若是他的兒子再進行禪讓,那是再合適不過。
劉桃子看了眼祖珽,“你且在此處等我片刻。”
祖珽無奈,站在了原地。
劉桃子快步走了出去。
尉破胡笑嗬嗬的站在門口,尉破胡的父親乃是長樂王尉景的族弟,他看起來一臉的老相,實際上並不大,他自幼就不太喜歡讀書,平生最喜歡馬,當初在自家府中,就收集了很多不同的戰馬,隻是後來繼承了父親的官爵,年少時就被塞到了軍中,一步步得到提拔做到了如今的位置上。
也不能說他完全不知兵,畢竟也打過仗,但是說他打的多好,那就隻是中等水準了,平時作為守將操練兵馬還可以,可要叫出去跟黃法氍,吳明徹這樣頂尖的大將對打,那就沒什麼勝算,打一次輸一次。
這次戰敗後,他一直都很擔心,怕因為戰敗之罪被直接處置。
如今隻是罷免自己為白身,尉破胡還是挺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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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厭煩了戰事,往後能回家去放牧,養養馬那也不錯啊。
他獨自走出了府邸,正要去騎上自己的駿馬,有一隻手忽抓住了他的肩膀,那股巨力直接將他拉扯到了一旁,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尉破胡抬起頭來,站在他麵前的正是劉桃子。
“大大將軍。”
“這是準備往哪裡去?”
“回大將軍,準備返回朔州,右玉老家,牧馬放羊。”
“嗯,先前我得到朔州的時候,你族中人領兵反抗,已經伏誅了。”
“大將軍,我知道這件事.”
劉桃子看向了遠處的甲士,索要了筆和紙,當著尉破胡的麵書寫了起來,寫了些東西,而後遞給了尉破胡。
尉破胡有些驚愕的拿起了手裡的文書。
“憑此文書,可以從朔州官署換一匹種馬,六隻羊,算是我借給你的,回去好好過你的日子吧,若有小人找你,意圖挑撥,勿要輕信。”
尉破胡小心翼翼的將書信收了起來,朝著劉桃子慎重的長拜。
“多謝大將軍。”
劉桃子轉身離開,尉破胡低著頭,目送著大將軍回了官署,他這才跳上了自己的駿馬。
“駕!!!”
祖珽此刻卻在屋內來回踱步。
距離大將軍返回光州已經有段時日了,而祖珽對大將軍立新君的信心也是越來越低。
段韶自立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光州,可大將軍沒有任何的下文。
他既沒有寫文書來訓斥段韶的背叛,也沒有控訴新君的不合法。
就像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祖珽急的團團轉。
按理來說,大將軍也不是個迂腐的君子啊,什麼水淹,殺人,那是手到擒來,怎麼到了如今,卻開始遲疑了呢?
就在祖珽想著要如何說服大將軍的時候,劉桃子終於回到了屋內。
他示意祖珽跟上自己,一前一後的坐了下來。
“主公,立新君的事情,不能再遲疑了。”
“就算您不急著立新君,也該去譴責段韶的,我這裡寫好了文書,列舉了段韶的十大惡行,皆是不赦之罪,還有新君,他根本就沒有資格登基,太後還在我們這裡,我們可以用太後的名義.”
“十惡不赦?”
“段韶犯了什麼罪啊?”
“主公,彆的不說,光是弑君之罪就足以讓他身敗名裂了!”
“他弑君啊!”
劉桃子的臉上沒有半點的動容,“不曾聞弑君,隻聞誅一獨夫。”
“高緯這樣的畜生,若不是顧忌晉陽兵多,想等他們糧草耗儘後再攻打我早就殺到晉陽,親手將他拆了。”
祖珽一愣苦笑著說道:“我知道主公想殺高緯,高緯也確實該死,但這隻是個借口”
劉桃子看向了祖珽,再次問道:“不立新君,危害很大嗎?”
“大。”
“國內的宗室,故將都會受到影響.”
“可我不在乎他們。”
劉桃子很是平靜,“我向來就不在意這些宗室,故將。”
“我並非是什麼君子,你說立新君,我沉思了許久。”
“立一個小皇帝,而後以他的名義來討伐敵人,安撫其餘的人,正統,合法.”
“好處確實不少。”
“但是代價呢?”
祖珽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宗室裡確實有不少能人,可畜生也不少,這些也要養著?保留其爵位?”
“故將和老臣,那些爵位有多少是他們配得上的?”
“我的行台,我的官署,上下一心,我知道台內有派係之分,成安派,定州派,邊塞的,鄴城的,先來的,後到的。”
“可至少,雖彼此有爭,卻還能一同合作,確定決策之後沒有分歧,即便不認可也能一同做事。”
“就像祖公,你傳播童謠,卻將最厭惡的崔季舒列進來,是因為他名聲很大,能起到不錯的效果吧。”
“可若是有個小皇帝,無論我們願不願意,國內都會出現兩個截然不同的派係,總會有人想圍在小皇帝的身邊,將小皇帝當作是自己的機會,從古至今,哪怕是再小的皇帝,再無能的皇帝,身邊都不缺少這樣的人,自古以來,擁立皇帝的人,無論權力有多大,無論才能有多突出,從不能擺脫無休止的廟堂爭鋒,叛亂。”
“我失去了很多人,付出許多心血,殺死了那些蛀蟲,將北方打掃的乾乾淨淨”
“祖公,我不是什麼君子,我十歲的時候,就敢跟我父親動手,十五歲的時候,我就敢揍他的臉,二十歲的時候,我就敢割據邊塞,無視皇帝的詔令。”
“我是個逆子,我是個反賊,我不在乎什麼正統,更不在乎什麼名義。”
“我隻要保持當下的乾淨,上下一心,讓全天下都變得如北方那樣。”
“我麾下是有不少的宗室,不少的故臣,但是如果他們要阻攔我要做的大事,我也不會留著他們,我會動手殺人,無論是高長恭,還是高浟,又是婁睿,斛律光,甚至是劉桃枝.”
“我隻要一群能懷有平定天下誌向的人,跟著我來修補好這個天下,若是舍不得自己的爵位,舍不得富貴,舍不得自己的故國,可以跟著故國被埋在地下,我可以送他們上路。”
祖珽瞪圓了雙眼,嘴唇都在抖。
他嘗試著讓自己平靜下來,這卻不是很容易。
劉桃子直勾勾的看著他,“我是靠著胯下的馬,手裡的刀,身邊的眾人來走到當下的,我不需要用一個用完就殺的小皇帝來證明自己的大業合法。”
“合不合法,不是他們說了算。”
“您覺得呢?”
祖珽呆滯的連連點頭。
“對。”
“不過,當下北方沒有皇帝,需要有人統帥.”
“我自己來。”
“去修改你的檄文吧。”
“勿要去指責段韶弑君了。”
“去批判高洋的殘暴。”
“去訓斥高湛的荒唐。”
“去揭露高緯的暴行。”
“去宣告天下,殘暴不仁的齊國已經滅亡了,逃出去的隻是些賊心不死,謀取富貴的野心勃勃之輩。”
“我為王。”
“天下仁人誌士,士農工商,百官諸將,追隨於我,結束戰亂,開創治世。”
“順大事者興,逆者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