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光皺了皺眉,這是在誇還是罵?
劉桃子興致勃勃的說道:“丈人,這是多好的機會啊。”
“若是麵對突厥人,突厥騎兵極多,且無處補給,便是幾次取勝,隻要被人切斷後路,就難以回去了,但是這偽周不同啊,偽周的涼,甘等地區,駐兵較少,此二處的軍府滿編尚且不到兩萬人,而要駐守的地方又是何其多!”
“丈人這種打法,最是適合此處啊,也不必考慮彆的,四處進攻就是。”
“隻要讓偽周不能那麼容易的推行國內諸事就好了”
斛律光沉默了片刻,忽問道:“那突厥人怎麼辦?”
“我如今在恒州,他們是不敢來的。”
斛律光撫摸著下巴,這確實也是他最熟悉的打法,過去他就是這麼打周人的,邊塞那些戍城,都是他這麼拿下的,有一次他從白馬進攻,最後是從永豐附近撤退的。
“這兩個州有很多馬,有許多契胡.商賈”
“你沒想過要占下來?”
斛律光突然發問劉桃子皺起眉頭,輕輕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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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
“從靈州往涼州,中間是沙漠,連綿不絕的大沙漠,大軍無法通行。”
“若是要從南邊繞,沿路都是周人的戍,壘,關,小股騎兵還能穿過去,若是大隊人馬,會被他們所攔截,而後就被拖死在金城郡周圍”
“而且,便是以小股兵馬搶下了涼,甘等州,隻要金城還在敵人的手裡,那敵人隨時都能調兵北上,我們守不住。”
斛律光眯著雙眼,“那著實是有些可惜。”
“關鍵還是在韋孝寬,若是韋孝寬被拔掉,那敵人的防線就會再度收縮,金城這邊估計都要受到影響,你想好要怎麼擊敗韋孝寬了嗎?”
劉桃子搖了搖頭,“有些想法,卻還不曾決定,若是決定了,會讓丈人統帥前軍。”
斛律光點著頭,“好。”
此時馬車已經來到了斛律光的府邸內,劉桃子跟斛律光一同走下來。
“那就請丈人再好好想想涼,甘的事情。”
“若是覺得可行,開春就可以出發了。”
一直到劉桃子離開之前,斛律光都沒有詢問關於女兒的事情,對方沒有詢問,劉桃子便也沒有提起,劉桃子將幾封關於涼州和甘州的輿圖以及相關文書留給了斛律光,自己則是匆匆離開。
斛律光的這種打法,還真的是適合對敵人搞這種長途奔襲,尤其是對敵人的薄弱地區。
從這裡離開之後,劉桃子就在王宮的昭信殿裡召開了另外一場‘商議’。
這次商議的參與者都是各地的刺史,除卻光州刺史陸杳因為生病了無法趕來,其餘各地的刺史們都沒有漏掉的。
彆的事情都可以不去,但是登基之事,不能不來。
包括高長恭在內的諸位刺史們坐在劉桃子的麵前,祖珽,路去病,高浟三人則是單獨的坐在了對麵。
首先就是稟告各自治下的情況了。
在上位之前,劉桃子等人就對國內那極多的州進行了整頓,重新劃分了區域,削減了州和郡,避免不會出現隻有一個縣的郡和州偽齊還真的就有一個縣組成的郡和州,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按著祖珽他們的說法,是為了騰出更多的空位置來安排勳貴。
如今就清爽許多了,數百刺史被減到了如今這麼多。
刺史們倒是跟朝臣不同,不能報喜不報憂,他們往往都是報憂不報喜。
麵對君王和朝臣時,隻有訴苦,哭窮,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救濟,得到更多的照顧。
甚至不惜彼此拆台。
營州刺史袁聿修不經意的透露出官服下那縫補的衣裳,“陛下能減免營州一年的田稅,營州百姓,感激不儘,營州苦寒之地,耕地少,氣候惡劣,難以耕作百姓們無以為食.”
幽州刺史唐邕當即說道:“袁公此言,不太妥當,我可是看到許多馬車前往營州,先前大雪封了路,還有商賈訴苦,請求我們想辦法,讓他們儘快到達營州,我聽說您在營州開山澤之便,鼓勵百姓們開采種植諸多草藥山藥,將這些東西賣給其餘州郡的悲院醫坊”
“唐公所言不假,而且賣的還貴,我們幾個縣的采購草藥事就占據了不少支出,關鍵是這些草藥還隻能在他們那裡生長,帶到彆的地方反而是生長不出來.”
冀州刺史崔劼證明了唐邕的話。
他認真的看向了袁聿修,“袁公,我倒是覺得,與其高價出售,若是我們能多合作,您為我們提供這些草藥,我們也能為您提供糧種耕牛這不是更好嗎?”
袁聿修還是那嚴謹的模樣,“營州窮苦,草藥山藥也就那麼多,商賈前來收購,也是在壓價,其餘郡縣前來,也是以官威唬人,營州,尤其是最東麵,百姓們冬季尚且不敢出門若是說要聯手,那也可以,但是不能壓價”
高長恭坐在眾人之中,當真是如一股清流,他看著這些名聲響當當的賢人們彼此爭論,猶如商賈一般的討價還價,平日裡的那種名望和濾鏡似乎都碎了一地。
高長恭有些不知所措。
在登基儀式的時候他聽到午時過後要召開‘刺史朝議’。
那時他還很開心,想著要跟眾人學一學治理地方的經驗,都想好了自己該怎麼分享靈州的政績之類。
可他沒想到,這剛剛開始,這些刺史們就開始一一叫苦,叫慘,沒一個主動表政績的,而後甚至開始就以草藥的價格辯論起來,高長恭整個人都有些懵。
“陛下,還是朔州最苦啊!!”
田子禮坐在一旁,痛心疾首。
高長恭都不知道他為什麼能這麼光明正大的說出這句話。
“陛下,朔州當下有大量的亡人,而朔州已經沒有太多的土地來安置他們了,希望廟堂能允許明年朔州官府進行二次開墾,新開墾的耕地能免去部分的稅賦”
“陛下,自從光州設立之後我青州的港口就再也沒有船隻停泊了,商賈們都不願意前來,商稅大降,請允許青州擴建港口吸引北上的商賈”
高長恭漸漸就明白了。
訴苦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
大家都有想去做的事情,奈何,廟堂的錢糧匠人就那麼多,不可能十個州的事情全部都辦,而沒有廟堂的扶持,光靠地方是乾不成大工程的。
就說青州的港口問題,他要修建的可不是那種小碼頭,是類似光州的望海台,就是在海邊修建個城池這玩意可不是當地能獨自去乾起來的,還有朔州的那個開墾,顯然這是希望廟堂能提供糧草和人員上支持.
高長恭迅速醒悟,下一刻進入狀態。
“陛下,靈州三麵是敵!百姓苦矣!!”
祖珽等人就根據諸多州的情況,一直都在書寫著什麼。
在大家各自說完之後,才由這幾個人來商談決定。
最後也隻是批準了靈州刺史高長恭和燕州刺史石耀兩個人的上奏。
高長恭是希望能在靈州前往朔州的道路上修建驛舍和戍壘,維護道路,因為靈州距離平城實在太遠,像是懸掛在敵人的腹部,後方的道路因為先前的戰事而被破壞,導致來回很不容易,高長恭這次都是一路急行軍而來的,卻還是最晚到的那一個。
而石耀則是希望能重新修築三座荒廢的城池,這三座城池過去因為各種原因而被廢棄,隨著天氣回暖,石耀希望能重新開發這邊塞三城
其餘刺史們就是再無奈,也沒有辦法,廟堂的支出是有限的,就是劉桃子,也不能憑空變出東西來。
就是這兩個大工程,隻怕都要消耗廟堂極大的國力。
賣慘環節就這麼結束,刺史們又回到了過去那正人君子時的模樣。
方才的對峙和無禮頓時消失,彼此又是歡顏笑語。
他們跟朝臣們商談起一些大事,例如今年的目標,發展方向等等。
高長恭發現劉桃子一直都很沉默,聽刺史們說,刺史們說完又聽祖珽他們說,自己很少言語,不是搖頭就是點頭。
等到會議結束,眾人各自離開,高長恭和田子禮卻沒有急著離開。
高長恭略微靠近了些劉桃子,麵帶笑容,“多謝陛下,通過了我的上奏.”
“大臣們覺得可以,我就答應了。”
“我發現陛下很少自己開口啊”
劉桃子平靜的說道:“若論作戰,這些人隻怕都不如我們,可若是說治理政務,我又如何能比得上祖珽高浟等人呢?”
“我懂得不如他們多,那就聽他們做出決策,而後采納就是了,何必胡亂開口?”
“當下國內的諸多政策,也基本都是延續過去的政策,或是借鑒其他國家的政策,按部就班,有些時候也不是壞事。”
高長恭重重的點頭,“有道理。”
“倒是高刺史,你融入的還挺快啊這麼快就學會訴苦了?”
“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