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碎雪掠過蓮台,蔣龍道袍上的卦象突然全部亮起。
他望向西南方愈發猩紅的夜空,知道真正的天地異變才剛剛開始。
北瑤發梢掃過他結印的手背,帶著碧玉藤特有的冷香。
山巔罡風卷起破碎的紫蓮花瓣,北瑤指尖纏繞的碧玉藤在蔣龍手腕輕輕一蕩,將最後幾縷侵蝕心脈的灰霧抽離。
少女故作嫌棄地甩了甩藤蔓上沾著的黑血,發間銀鈴卻隨著歪頭的動作叮咚作響“鴻蒙至尊的解毒咒印,怎麼比我的蠱蟲還慢三分?“
蔣龍反手扣住即將溜走的藤尖,掌心靈火將殘留毒液煉化成翡翠珠子。
紫蓮道台突然傾斜十五度,恰好讓那顆珠子滾進北瑤腰間的鮫綃囊。“上次誰說想要個會發光的蠱皿?“他說話時目光仍鎖定著正在重組的青銅鼎,三十六道卦象在鼎身烙下淡金紋路。
蕭掌門咳嗽著抹去嘴角血痕,九霄琴橫在重新合攏的青銅棺槨之上。
七名玄袍弟子從虛空中踏出,北鬥陣位剛結成,蔣龍腳下的蓮台突然綻放出星圖投影。“蔣道友既要重鑄封印“老者的拂塵掃過琴弦,發出金戈鐵馬之音,“總該讓老夫見識何為鴻蒙至尊。“
北瑤嗤笑出聲,腕間銀鐲化作九環蛇影盤上最近的石柱。
她斜倚著冰涼岩壁,碧玉藤在身後織就毒瘴王座“要試便試,擺什麼誅魔陣的起手式?
你們玄天宗的《四方誌異》第八卷沒寫麼——“藤蔓突然刺穿三名弟子腳下的陣紋,“七百年前第三任掌門,就是被自己的北鬥劍陣反噬而亡。“
蔣龍在劍芒暴起的瞬間踏出禹步,紫蓮道台分裂成十二品金瓣。
第一道劍光劈來時,他竟用兩根手指夾住劍鋒,鴻蒙天眼倒映出持劍弟子丹田處遊走的灰線。“坎位變數在膻中穴三寸。“話音未落,那名弟子突然渾身劇顫,劍柄脫手時帶出縷縷黑氣。
七人劍陣頓時潰散,北瑤的毒藤趁機纏住陣眼處的青銅鼎耳。
少女纖足輕點虛空,發梢掃過蔣龍結印的手背“左邊穿靛藍道袍的那個,腰間藏著三枚喪門釘呢。“她說話時故意讓藤蔓擦過對方後頸,立刻激得那人甩出淬毒暗器。
“叮!“蔣龍袖中飛出的翡翠珠子撞碎暗器,毒霧還未擴散就被紫蓮淨化。
他旋身掠過七柄長劍,掌風掃過之處,弟子們佩劍的霜紋竟同時皸裂。“破軍劍的殺招在回刺時總會偏移半寸。“他說話間已扣住最後一名弟子的命門,“因為你們師尊當年被混沌蠱傷了右肩經脈。“
蕭掌門猛然按住自己顫抖的右臂,九霄琴發出悲鳴。
七名弟子麵麵相覷,終於收劍入鞘單膝跪地。
陣眼處的青銅鼎突然發出嗡鳴,鼎身十二道金紋與蔣龍道袍上的卦象共鳴,映得整片山崖如同白晝。
“仙長!“靈風踉蹌著衝破毒瘴結界,柴刀上沾著詭異的藍綠色黏液。
少年撲倒在蓮台邊緣時,懷中的青銅羅盤正在滲出黑血,“村口的老槐樹突然開始吞噬牲畜,樹根纏著的東西像是像是掌門之前鎮壓魔鼎用的符咒!“
北瑤瞳孔驟縮,碧玉藤瞬間纏住靈風的手腕。
少女指尖撫過柴刀上的黏液,毒蠱竟發出遇到天敵般的嘶鳴“這不是玄天宗的法咒。“她轉頭望向西南方翻滾的紅雲,“三天前我們在古戰場遇到的屍傀,傷口也帶著這種腐螢草的味道。“
蔣龍道袍上的卦象突然全部熄滅,鴻蒙天眼卻亮得駭人。
他揮手將青銅鼎收入袖中乾坤,紫蓮道台化作流光裹住眾人“蕭掌門可還記得,當年神魔戰場出土的《太陰錄》殘卷?“說話時已帶著眾人瞬移到村口,“上麵記載的蝕月蠱發作時,正是草木化妖之相。“
眾人眼前的古槐已膨脹成山丘大小,樹根間纏繞的不僅是符咒,還有數十具正在消融的妖獸屍骨。
樹冠頂端浮現的鬼麵,赫然與青銅鼎內的魔臉一模一樣。
北瑤突然悶哼一聲,腕間蛇形銀鐲突然勒出血痕——那是她本命蠱感應到同源之力的征兆。
蔣龍按住少女滲血的手腕,鴻蒙紫氣渡入她經脈時,發現她丹田處竟有灰霧在吞噬蠱毒。
天際九星連珠的光輝穿透紅雲,照得老槐樹每片葉子都浮現出守墓人圖騰。
他忽然意識到,這場看似針對玄天宗的陰謀,或許從他們踏入墜星崖那刻就開始了。
“三個時辰“蔣龍望著樹根處新湧出的黑血,想起古戰場裡那具刻著“蝕月現,萬法湮“的石碑,“北瑤,我需要你碧玉藤的本源毒液。“他說話時瞳孔已完全變成鎏金色,這是鴻蒙天眼運轉到極致的征兆。
少女反手扯斷三根發絲,碧色毒火瞬間將發絲煉化成水晶短刃。
她將利刃拍進蔣龍掌心時,指尖故意劃過他生命線“要是弄丟了我的本命毒刃“毒藤突然纏住蔣龍腰間的鮫綃囊,“就拿你私藏的三清丹來抵債。“
蕭掌門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他背後的青銅棺槨正在與老槐樹共鳴。
當蔣龍持刃劈向樹根時,所有人都看到樹皮下流動的,分明是玄天宗弟子道袍上的雲紋刺繡。
靈風突然指著樹冠尖叫“那些果實長得好像三天前失蹤的樵夫!“
九霄琴發出裂帛之音,北瑤的毒藤卻比琴聲更快纏住蔣龍腳踝。
少女在蔣龍縱身躍起的瞬間,將三枚翡翠珠子塞進他衣領“東南枝椏第三片葉子。“她說話時唇色發白,顯然維持碧玉藤的毒性消耗巨大,“那裡藏著陣眼。“
蔣龍的身影沒入樹冠的刹那,整個村落的地麵開始浮現血色陣圖。
北瑤突然按住心口,一縷灰霧從她指縫溢出,在虛空凝成半張青銅麵具——與蕭掌門先前幻化的虛影正好能拚合成完整的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