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樓的上空,鉛雲肆意翻湧,將那原本就清冷的月光揉得粉碎。
我緊攥著陳薇給的金屬殘片,腳步匆匆地往宿舍走去。
四周一片死寂,唯有我略顯慌亂的腳步聲在寂靜中回蕩。
就在這時,身後驟然響起皮鞋碾碎枯葉的脆響,那聲音就像一把銳利的刀,劃破了這壓抑的寧靜。
我猛地回過頭,隻見黑暗中,張主任的煙頭明滅不定,好似一隻潛藏在暗處的獨眼野獸,散發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氣息。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身影隱匿在黑暗之中,隻有那煙頭的光亮閃爍,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聊聊?”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打破了這讓人窒息的沉默。
隨後,他伸手推開了消防通道的鐵門。
那鏽蝕鉸鏈發出的尖銳呻吟聲,瞬間讓我頭皮發麻,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停屍櫃開啟時的恐怖動靜。
應急燈昏黃的光線灑在他的臉上,投下一道道柵欄狀的陰影,而他藏在金絲眼鏡後的目光,比實驗室裡的液氮還要冰冷刺骨,仿佛能直接穿透我的身體,洞察我內心所有的想法。
頂樓的雜物間裡,彌漫著一股陳舊而腐朽的氣息。
這裡堆滿了蒙塵的解剖模型,就像一個個被遺棄的秘密。
張主任緩緩走進房間,抬手掀開了一具解剖模型上的防塵布,瞬間驚起一片飛蛾。
它們撲騰著翅膀,在昏暗的光線中慌亂地飛舞,好似一群迷失方向的幽靈。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玻璃罐裡泡著的人體神經標本,動作輕柔卻又帶著幾分緬懷。
忽然,他開口說道“十年前,我帶過一個學生。”
他微微頓了頓,目光似乎穿越了時空的界限,陷入了對往昔的回憶之中。
“那孩子的眼神,和你現在一模一樣,滿是對真相的渴望和熱忱。”
月光艱難地從氣窗的鐵柵間滲進來,在他筆挺的西裝肩頭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霜。
我不經意間注意到,他左手的指節上有道陳年凍傷的疤痕。
那疤痕的形狀與死者耳後的金屬沉積紋路竟驚人地相似。
這一發現,讓我的心猛地一緊,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在心底蔓延開來。
“那孩子叫周然。”
張主任接著說道,聲音裡多了幾分滄桑與沉重。
“他在舊電鍍廠的後巷,發現了一具女屍。”
說著,他彈了彈煙灰,那煙灰飄飄悠悠地落在了一旁的《特殊損傷案例集》封麵上,瞬間燙出了一個焦黑的星點,就像一個不祥的預兆。
“那具屍體的後頸,也有網狀金屬斑——和你手裡的那枚殘片,是同源的合金。”
聽到這裡,我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金屬殘片,仿佛那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關鍵。
張主任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緊張,他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隨後忽然伸手扯開了自己的領帶,露出了鎖骨處那淡青的刺青。
那刺青的圖案是個被鎖鏈纏繞的dna雙螺旋,與我手中殘片的斷口竟然完全契合!
“我們順著線索追查,查到了醫學院的液氮運輸記錄。”
他的喉結劇烈地滾動著,像是在努力咽下一塊灼熱的炭,每一個字都吐得異常艱難。
“結果發現,他女朋友的導師,竟然也參與其中。”
雜物間裡,老鼠在管道裡四處逃竄,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
一隻被撞翻的甲醛罐在地麵上滾出了一道驚心動魄的轍痕,刺鼻的氣味彌漫開來,讓整個空間愈發顯得陰森恐怖。
張主任突然抽出他的瑞士軍刀,狠狠紮進旁邊的木箱,用力撬出了一本泛黃的實驗日誌。
“199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