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深處,元枯山頭。
肖寶權盔甲歪斜,軍靴泥濘,身後紅綢殘破似血,在夕陽下匆匆往此處山頭趕來。
原本光禿禿一片的山頭因盤膝坐在其中的少年,而鳥語花香。
不消說,定是又一件寶物。
肖寶權遠遠望見,心中羨慕又感慨:“難怪不要太多仙銀,說什麼亂我道心,這氣運,這福緣,仙銀於他而言不過是最普通的俗物吧?”
“我要有這麼多寶貝,我也早早練氣十層,怕是將陸衍、鄧妙貞、李江娥一類的統統鎮壓。”
“戚師兄居然還耐得住寂寞,待我巧舌如簧三顧山門才肯相助,真是······”
他搖搖頭,對戚方國的沉穩心性沒話講,有這樣的強援在身後,雖然這兩日血戰損失很大,可他覺得值!
“戚師兄!”
肖寶權快步靠近,和戚方國恭敬道:“李家磐石衛折損過半,已經沒什麼戰鬥力了!”
“四象兩儀大陣也幾乎磨到隻剩薄薄一層,隻等戚師兄先進。”
“另外以梅學周為首的諸清水宗弟子,基本耗光了法寶符籙,丹藥也窮儘了。”
“師兄,你看,我們是不是?”
戚方國緩緩睜開眼,好似有光影交錯,投下一座猙獰的神像。
但肖寶權一個恍神的功夫,又覺眼前虛幻影像是個謙謙君子般的白衣書生。
大袖飄搖間,直欲乘風歸去。
他心神一顫,連忙低頭不敢多看。
戚方國遞出一顆丹藥,略有歉意道:“不知為何,總有心神不寧感,沒收住體內神圖,倒讓肖師弟受驚了。”
肖寶權依舊低著頭,雙手接過的同時道:“不礙事,是我匆匆至,耽誤師兄修行了。”
戚方國笑道:“不耽誤,我在此地修行,你等卻在前方血戰,說起來,我虧欠你許多。”
他眉頭微皺,此時雖麵容含笑,可眉間角落總有一絲陰翳。
偏偏他始終找不到源頭,以他以往的經驗,要麼是敵手修為比他高許多,要麼便是遇上了福緣與他一般深厚的人。
還有一個較低的可能,就是有新的機緣至,但此機緣不普通,許凶中帶吉,是福是禍皆在一瞬之間。
對於這樣的機緣,他一向敬而遠之,實在避不過了也定請宗門長老護法。
此時與肖家三百騎在一起,加上自己的修為,即使築基前中期的修士也難讓他折損性命。
按理,無需擔憂。
但思來想去,加上肖寶權彙報已到最終決戰之時,需自己親自出手了。
戚方國最終還是和宗門彙報一聲,請築基長老親至暗中護法。
宗門自無不可,甚至派出了兩名。
戚方國盯著手中白玉牌,感受到宗門的濃濃關心,隨後望向清水宗四象兩儀大陣的方向,與肖寶權問道:
“那陸衍,可曾現身?”
肖寶權道:“不曾,自從與戚師兄一戰落敗後,那陸衍便不曾現身過。”
“我推測,算上師兄座下築基虎妖那一次,舊傷加新傷,那陸衍即使還活著,應該也沒戰力了。”
戚方國對此認可,想到曾經好大名頭的鄧妙貞敗在陸衍手裡,自己再將陸衍擊敗,名聲傳回宗門去,他自己是不在意的,但宗門卻可憑此壓丹劍穀一頭。
那丹劍穀靠著劍道天賦驚人的鄧妙貞已囂張太久了,自己受宗門養育之恩甚重,如今既然出山,自是要為宗門爭氣,方不負宗門養育愛護之恩。
他隨即想到一個可能:
“會是陸衍嗎?”
視線從清水宗的方向抽回,他緩緩環顧四周山野,此時夕陽西下,一片昏黃中倦鳥投林,老鴉啼叫,整個山野荒涼寂靜,讓人心頭空洞。
他微微垂目:“或是哪個老怪潛伏在暗處中,看我手中寶物眾多生了歹念。”
“陸衍,還不配。”
“我承認他在練氣後期中已算了得,但我前日那一番手段,即使鄧妙貞親至,也得受創重傷,何況一個區區練氣八層,他能不死已讓我震驚,心中難安。”
“趁著清水宗山門離此路遠,將他徹底擊殺了吧。”
“防患於未然,這大爭之世,不缺他這一個夭折的天才。”
戚方國緩緩行步,不知何時,那頭築基虎妖出現在他身側,戚方國盤膝落在虎妖之上,一人一妖雖身形單薄,可落在肖寶權的眼中,卻氣勢不弱於自家的三百騎!
他莫名打了個寒噤,不知道自己從無塵派中究竟請出了怎樣一個怪物,為何接觸越深,反倒越敬畏呢?
沒生起一點親近之心。
如果說以前他對戚方國是特意諂媚,可現在他卻發自肺腑的願附戚師兄尾翼。
“跟著這樣的大佬,才是有盼頭的日子啊!”
他準備跟上戚方國,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頭看去,隻見一朵金黃的菊花正開得鮮豔,可那來時路上望見的滿山花草,卻都枯萎了。
他一個激靈,沒再繼續看,腳步比來時更匆促地離去了。
四象兩儀大陣外。
戚方國低眉垂目,坐在虎妖之上,由虎妖仰天咆哮,聲震四野。
劇烈的腥風掀起,本就單薄的四象兩儀大陣的光芒愈發黯淡。
早已傷痕累累的白虎蹲伏於大陣之上,同樣咆哮,與那築基虎妖針鋒相對,可無論氣勢還是後勁都遠遠不如。
梅學周的黑眼圈越發越濃了。
他甚至奢侈地拿一階極品靈材直接獻祭給大陣,而不做任何加工。
委實沒力氣了。
也沒這個時間。
仲光永等一眾弟子更是人人帶傷,艾瓊芳的妝容都維持不了一點,平白蒼老了三歲,往頭上戴了幕簾。
可往往要不了多久,就又掉落,不是被自己打掉,就是被精騎的軍氣所衝。
她歎了口氣,不知道自己這夥人能不能擊敗肖家與戚方國的聯手。
若是輸了,請梅師兄背後的築基前輩出麵,可就真的很丟臉了。
好不容易攢下的名頭,更是全給戚方國與肖家做了嫁衣。
勝伏龍觀,敗鄧妙貞,多不容易啊!
雖然似乎都是陸衍出力。
她回頭看向木屋方向,一場小雨以木屋為中心,緩緩向四周擴散開來。
“小**術?”
艾瓊芳一怔,不知道陸衍為何施展此等基礎術法。
可當雨滴降落肌膚的時候,她眉頭一皺,舒服得差點呻吟出來。
“這是小**術?”
“居然還有這種效果?”
此時感受著小**術驚人的治愈效果,艾瓊芳幸福得簡直要流淚,也不介意妝容花了,她覺得自己多泡泡這樣的雨,或許容顏會愈發美麗。
而微眯起的雙眼中,恍惚見到西山上有夕陽,東山上卻有一輪皎潔明月。
她一怔,仔細看時又沒有,唯有若隱若現的一輪下弦月,幾乎不可見。
“是幻覺嗎?”
艾瓊芳心中自語,和待在身邊的李江梨對視一眼,顯然,她也看見了。
兩人俱都驚訝,不知道這幻象因何而來。
“難道是陸師兄?”
兩人同時升起這個念頭,但又覺得陸衍再逆天,也沒到這種程度吧?
他才練氣唉!
傳說中真君轉世一類的大能,才能在此等境界時展如此異象。
難道陸衍是大能轉世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