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通往肅州,十六車寬的官道上。
由五十人左右的行隊緩緩而行,行隊首尾是大燕守衛都城的禦林軍。金甲眩目,身材魁梧。
中間是穿著黑底飛魚服的校監司,騎著馬在兩輛裝潢富麗的馬車旁默默趕路。
在京城平平無奇的普通馬車,走在官道上卻成了搶眼貨。
幾個做攔路搶劫的小賊遠遠看見後躲在官道旁伺機等待。為首的禦林軍把總眼神淩厲,衝著躲在反斜坡後的方向微微眯眼,便將那幾個小賊嚇破了肝膽,撩腿就跑。
馬車內,兩個身穿青袍的官員品茶閒談。
左邊那位是留著八字胡,國字臉的刑部五品郎中張之維。左邊是意氣風發,束冠白麵的工部五品郎中左文。
兩位都是朝廷特遣,為那一封密信,去臨河縣驗真假的欽察。
張之維將手裡捧著的熱茶放在茶桌上,看了一眼三十剛剛出頭的左文笑道“左大人剛從翰林院轉任,就被尚書大人器重。要是臨河縣當真有貓膩,左大人平步青雲啊。”
左文深諳為官之道,張之維這一番捧殺誅工部的心啊。就算臨河縣真的有問題,左文就要踩著工部所有同僚的失職之罪拿些微不足道的名聲。
要是事情處理不妥當,回京後迎接他的就是被工部同僚們排擠到鳥不拉屎的角落去了。
“張大人也不賴啊,老當益壯。密信刑部上上下下在京城翻了兩個月。最終讓張大人來收尾,可見張大人在刑部果真是舉足輕重。”
左文分彆暗諷了張之維老,官場到頭了,拿他當冤大頭了。張之維見嘴上和這個大仕子討不到好處,把茶杯又端起來道“個人榮辱,與百姓相比。自然不足掛齒。本官多嘴一問,若是臨河縣出了問題,會是什麼局麵。”
左文收起了讀書人那股桀驁的表情,麵色沉重道“中遊不治,放任大潮肆虐下遊。三府六州都將餓殍遍地,民不聊生。”
張之維也皺起了眉頭道“本官寧可那封密信隻是一個玩笑,也不願再看到五年前那人間煉獄般的場景。”
左文附和點頭,然後又開口道“離大潮還有一個月,若是此次與張大人能聯手找出真相。自然來得及。”
張之維道“希望如此。不過,聖上讓陰陽家的妖女隨行,不知道有何深意啊。”
左文瞄了一眼張之維,聖上將那妖女放在行隊裡。自然是為了神珠的事情。神珠一直由陰陽家所在的欽天監以天地靈氣滋養。
這次陰陽家極力要陛下把神珠送去後金,明眼人都知道裡麵有問題。但,也不是身穿青袍的官員所能接觸到的。
張之維這個老狐狸,想從左文這裡撬些把柄。卻沒想到左文隻是低頭喝茶,不再說話。
張子銘這幾日也沒消停,從存放卷宗的暗室裡取來的卷宗一直放在桌子上,沒來的及翻看。
臨河縣出了很多假銀子,數量不多。每次都是購買些貴重東西,真的大塊銀子配合兩三兩散碎銀子付賬。
稍稍不注意,就收了假銀子。
一來二去,擺在縣衙桌子上的假銀子已經足足一百兩了。
起初是由捕快蹲點,抓人。但是詢問了那些收到假銀子的商鋪老板,都記不清那人的模樣。
大概記得身形,每個人卻又說法不同。有高有低,有矮有瘦。
這就增大了抓捕和破案的難度。捕快們一時也不知道從何下手。
最後,這案子就落在了張子銘的頭上。與附近縣衙的捕快飛鴿傳書,得知附近縣城都沒有出現這種情況。以至於張子銘都有些頭大了。
按張子銘的想法,製作假銀的成本已經和真銀的價值差不多了。這就相當於花了五十塊真錢做了五十個假的一元硬幣。
何必多此一舉呢?
張子銘打算蹲點,趁著譚三捕快的身份還沒暴露。讓他先去街上轉悠,碰碰運氣。
之所以那些捕快抓不到人,估計很大原因是都已經混的麵熟。很容易被人發現。
果然,蹲守三天後譚三有所收獲。一個外鄉客商在購買了大量布匹後,留下了十兩散碎的假銀子。
不過,等張子銘幾人追出縣城時,原本幾位矚目的馬車卻消失了。
張子銘和譚三帶著的兩名捕快在官道上追了半天,硬是沒有發現馬車的蹤影。
臨河縣附近多連綿黃山,馬車要是真的鑽到山裡。確實不容易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