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是真的後悔。
卡爾·路德維希·西格爾是20世紀最偉大的數論學家之一,1947年戰爭結束從普林斯頓回到哥廷根大學,研究方向覆蓋了解析數論、丟番圖方程、模形式和二次型理論。
他也是整個五十年代重建哥廷根數學中心的代表人物,靠自己的講課吸引了大把學生和訪問學者。
也正是因為西格爾的名氣,霍克海默求到了他這邊,希望他收下一位名義上的華裔學生。
霍克海默還特意帶著這位叫倫道夫·林的華裔學生來哥廷根大學見了他一麵,西格爾對這位年輕的華裔學生頗有好感,兩人相談甚歡,他能從對話中嗅到對方的數學功底,拿個哥廷根的數學博士綽綽有餘。
所以無論是對林燃本身的好感,還是看在霍克海默的麵子上,西格爾都答應了下來,甚至還配合對方在哥廷根數學係的檔案裡加上了倫道夫·林的存在。
他在整個五十年代都是哥廷根的數學係主任,在這個檔案沒有電子化的年代,加個人進去一點都不難。
隻是事情後續進展有點出乎西格爾的預料。
你解出了費馬最後的猜想早說啊,哥廷根大學不能做學術報告嗎?
你有能統一數學的倫道夫綱領早說啊,以我西格爾在歐洲大陸苦心經營多年的人脈關係,在哥廷根號召全德意誌的數學家來朝聖不是輕輕鬆鬆?
你做了線性形式對數理論這樣好用的工具你早說啊,我想辦法給你搞個數論皇帝的名頭也不是不可能。
西格爾的後悔都沒辦法用語言來形容了。
就在哥廷根大學內部,他被其他教授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覺得他是哥廷根的叛徒,有這麼牛的學生,怎麼能讓他跑到哥倫比亞大學去。
拿著最新一期《數學新進展》的馬克斯·多伊林是現任的哥廷根數學係主任。
他是哥廷根數學係教授裡最克製的,也忍不住跑到他辦公室來質問,你怎麼能把倫道夫放跑。
“不是,我”西格爾想不到什麼辯解的理由,“不是,這。”“這個事呢。”
“總之這個事很複雜。”西格爾最後找到了一個說法,“沒錯,總之這個事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他答應了霍克海默,不好也不想把真實內情說出來。
不想是因為在老朋友麵前,我牛也就算了,我學生還這麼牛,簡直不要太有麵。
前不久帶隊去巴黎做學術訪問的時候,格羅滕迪克談到倫道夫,說羨慕他的學生能夠做出比他更大成果的時候,作為快退休的老頭,西格爾內心就像夏天吃西瓜一樣爽。
包括柏林的報紙,在報道的時候都要提一嘴,數學家西格爾學生倫道夫·林證明困擾數學界三百餘年的費馬猜想。
順帶把他也一起給吹捧了一波。
林燃是他的關門弟子,如果不考慮哥廷根大學的話,這件事對他而言肯定是好事。
但這是哥廷根,是戰後恢複的哥廷根,是想重回數學中心地位的哥廷根。
更要命的是,哥廷根數學係戰後恢複的策略就是先從數論開始。
為什麼?因為數論的猜想有名,普通人也能理解,做出幾個大的問題,在輿論上就能重新成為數學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