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的鏽劍震顫著浮空而起,數萬道劍氣在楚風周身交織成繭。金身緩緩抬手,插在心口的斷刃發出龍吟般的嗡鳴,天霄劍竟脫手飛出,與那半截斷刃嚴絲合縫地拚接在一起。
"當年九天雷劫劈碎的不止是劍。"金身的聲音震得池水沸騰,"還有你親手斬斷的因果。"
楚風突然按住太陽穴。三百年前的記憶如開閘洪水般湧來——九重天階上,十萬仙兵列陣雲端,自己手持完整的天霄劍,劍尖卻指向結發道侶的咽喉。
"天霄!你當真要逆天而行?"記憶中素衣女子淚染長襟,眉心血痣如朱砂。
"這天道不公"當時的自己劍指蒼穹,背後是燃燒的三十三座星宮,"本帝便斬了這天道!"
轟隆!
現實中的劍池突然降下紫雷,與記憶中的天雷重疊。楚風踉蹌著單膝跪地,發現池水倒映出的麵容正與金身逐漸重合。
"小心!"
斜刺裡飛來三道血刃,將襲向楚風的紫雷劈散。雲天策渾身浴血衝進劍塚,手中斷劍燃著青焰"風雨樓主破了護山大陣!"
話音未落,整座山體劇烈搖晃。穹頂裂開蛛網般的縫隙,血色月光傾瀉而入。十八具掛著血煞宗符咒的青銅棺槨破土而出,在池邊圍成詭異陣法。
"楚小友,這份大禮可還滿意?"
風雨樓主的聲音從每具棺槨中同時傳出。楚風揮劍斬向最近的棺槨,劍氣卻被粘稠的血霧吞噬。棺蓋轟然掀開,爬出的竟是昨夜戰死的天山派弟子!
這些屍傀脖頸處纏著血色絲線,動作比生前還要敏捷三分。雲天策揮劍斬斷兩具屍傀,劍刃卻被熟悉的招式架住——正是他親傳弟子的"流雲十三式"。
"樓主好手段!"楚風眼中金芒暴漲,天霄劍橫掃出半月形劍氣,"連死人都不放過。"
"他們可沒死透。"十八具棺槨同時炸裂,風雨樓主真身從血霧中踏出。他披著綴滿人麵符的猩紅大氅,手中畫卷展開的刹那,劍池瞬間化作血海,"隻要血獄圖在,魂魄就永遠困在生死之間。"
池中鏽劍突然調轉劍尖指向楚風。金身所在的位置騰起血色鎖鏈,將他牢牢縛在劍池中央。楚風想要催動無相劍體,卻發現靈力正被血海瘋狂吞噬。
"你以為本座要的是龍脈?"風雨樓主輕撫畫卷,上麵浮現出楚風前世渡劫的畫麵,"三百年前的天罰之力,才是打開幽冥血海的鑰匙。"
血獄圖突然飛向金身胸口,與那截斷刃產生共鳴。楚風頭痛欲裂,前世記憶與今生畫麵瘋狂交織——素衣女子被天雷貫穿心口的瞬間,與眼前血獄圖中浮現的倩影完美重合!
"阿沅"他無意識呢喃出這個塵封的名字。
風雨樓主瞳孔驟縮,血獄圖驟然爆發出刺目紅光"果然是你!當年劍帝自斬道果,竟是把天罰之力封在這具金身裡!"
縛住金身的鎖鏈寸寸斷裂,血海翻湧起百丈巨浪。楚風握劍的手青筋暴起,天霄劍上的鏽跡正被血色浸染。前世今生的劍氣在體內激烈碰撞,皮膚表麵開始滲出血珠。
"掌門!帶弟子們退到後山!"他咬破舌尖厲喝,"快!"
雲天策揮劍劈開血浪,拽住兩名呆滯的弟子疾退。身後傳來山體崩塌的巨響,整座劍塚正在向血獄圖中坍縮。
"現在想走?晚了!"
風雨樓主大氅翻飛,十八道血符封死出口。血海中升起無數骨手,抓住逃竄的弟子就往池底拖。楚風突然將天霄劍倒插進心口,金色劍血噴濺在血獄圖上,竟暫時遏製了血色蔓延。
"以我劍骨,喚諸天星鬥。"
隨著古老劍訣誦出,穹頂裂縫中透出星光。三百裡內所有劍修的佩劍自動出鞘,化作流光投向天山。正在攻打山門的野狼穀眾人驚恐抬頭,隻見漫天劍雨如銀河傾瀉。
"天霄九式,搖光。"
輕飄飄的一劍點出,時間仿佛靜止。風雨樓主臉上的冷笑凝固在嘴角,血獄圖表麵浮現細密裂紋。十八具青銅棺槨同時炸成齏粉,困住弟子的骨手瞬間汽化。
"不!"風雨樓主瘋狂催動血獄圖,"本座籌劃百年,怎會"
劍光穿透畫卷的刹那,整座血海倒卷回流。金身突然睜眼,與楚風同時開口"這一劍,斷因果。"
血獄圖轟然破碎,反噬之力將風雨樓主半個身子炸成血霧。殘餘的右臂死死抓住半塊殘圖,化作血光遁入地底"楚風!待本座煉化天罰之力,定要你永墮無間!"
劍雨停歇時,劍池已乾涸見底。楚風拄著天霄劍半跪在池中央,金身化作流光沒入他眉心。前世記憶如潮水退去,唯剩心口灼熱的龍形烙印。
"楚長老!"雲天策拖著斷腿爬過來,"你的眼睛"
池水倒影中,楚風的左眼變成璀璨金色,右眼卻漆黑如墨。他摸了摸眼角,想起金身消散前的最後告誡——三日之內若不分離體內兩股力量,必遭反噬而亡。
"勞煩掌門準備祭壇。"他扯下染血的衣襟纏住劍柄,"我要去趟幽冥血海。"
"不可!"雲天策按住他握劍的手,"那是十死無生的禁地!"
楚風望向東方泛白的天際,那裡隱約傳來熟悉的劍鳴。三百年前自封記憶時,他曾將一縷殘魂寄於東海"有些因果,終究要親手斬斷。"
晨光穿透血霧照在殘破的山門上,幸存的弟子們正在搬運同門屍首。誰也沒注意到,楚風背後的影子突然扭曲了一瞬——那分明是女子執劍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