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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漢普郡出現蝗蟲後的第二天,弗洛倫斯男爵從安寧的睡眠中醒來,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他的領地位於伊琳郡東部,緊貼著曾經福克斯家族統治的費爾多羅郡。
所以在過去百年中,他的家族一直仰著福克斯家族的鼻息。
堂堂男爵,卻要在福克斯家族麵前做出一副柔媚聽話的姿態和身段,充當騎士故事中惡少身邊狗腿子的角色。
曾經在雷文的發布會上,弗洛倫斯還為古爾丹去拉過皮條。
現在,福克斯家族已然覆滅,他必須努力成為新任總督大人的爪牙。
他迷迷糊糊地站在天使之耀麵前,鏡麵的麵積不大,隻能照出他略顯消瘦、留著山羊胡子的臉,但這已足夠。
努力睜開眼睛,弗洛倫斯對著鏡子露出了笑容,又努力調整著姿態,讓自己露出的8顆牙齒收斂成6顆——王都來的貴族,好像不太喜歡直白的馬屁。
明明沒有帽子,弗洛倫斯還是行了一個脫帽禮,麵帶愕然,眼中帶著三分驚訝,三分崇拜,四分喜悅
“總督大人,您怎麼會在這種窮鄉僻壤?”
他已收到消息,今天安東尼侯爵會去不遠處的一座鎮子視察,他得去製造一場“偶遇”。
所以,形象必須要打理好。
收起笑容,弗洛倫斯拿起象牙梳子打理著胡須
“來人,更衣。”
訓練有素的女仆進屋,為弗洛倫斯穿上了一套體麵的行頭,他卻不太滿意,又來來回回換了好幾件,這才確定了自己的搭配。
頭上是壓箱底的軟呢帽子,灰撲撲地、顯得有些陳舊;上身是棉布混著絲綢織成的黑色高領燕尾服,手腕處用銼刀打磨了兩下,好像已經穿了多年;下身是一條並不算搭配的棕色皮褲,腳底下還踩著明明完好、卻還打著三枚鉚釘的皮鞋。
“老爺,不得不說,這套裝扮,不符合您貴族的身份。”弗洛倫斯的夫人皺眉道。
弗洛倫斯搖頭道“你不懂,安東尼侯爵號召要厲行節儉,不這樣穿,怎麼能體現出咱們的用心呢?”
每個貴族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弗洛倫斯的生存之道就是抱緊強者的大腿——無論這強者是誰。
也許有人覺得這是趨炎附勢,但弗洛倫斯更喜歡叫它“人情世故”。
吻彆了夫人,弗洛倫斯特意挑選了一頭年邁的春遊馬,在自己身邊隻穿著皮甲的騎士們的護衛下,一路向東而去。
路上,他開始預演見麵時的場景。
如果是在河邊相遇,自己就要裝作沒看見總督大人,去捧河裡的水喝。
如果是在城鎮相遇,自己就要大聲地與路邊攤販討價還價。
如果是在村莊裡相遇,如果是在村莊裡相遇……
弗洛倫斯的思路有些進行不下去了,因為他聽到了一陣密集的嗡嗡聲。
這些騎士是該好好管管了,這麼明目張膽地說悄悄話,是當我不存在嗎?
“彆吵了。”弗洛倫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在思考!”
“大人,不是我們!”旁邊騎士委屈地道。
“不是你們還能是——”弗洛倫斯回頭就要繼續訓斥,但後半句話卻卡在了喉嚨裡,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他看到了一片雲,一片黑壓壓的烏雲,一片正在降下暴雨的烏雲。
從西方席卷而來,遮天蔽日,簡直見不到一丁點陽光。
不斷有密集雨點從天空墜落,覆蓋在原野上,將原野也染成了黑色。
那嗡嗡震動之聲,也隨著這片烏雲的到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而且,不止有嗡嗡震動,還有一種密集的、仿佛碎石摩擦的響動也隨之傳來。
弗洛倫斯雙眼睜得滾圓,嘴巴大大張開
“那……是什麼!?”
嗖一聲,一道黑影忽然衝來,被旁邊騎士攔截在手中,他張開手掌,將它遞到了弗洛倫斯麵前。
這是一隻蟲子,也許是因為衝撞力量反噬,濃綠色的液體從它鉗子一樣的口器中湧出,帶著一股讓人幾乎想要嘔吐的草腥味兒。
但它還未死亡,四短兩長六條節肢掙紮著、口器也在不斷蠕動,從騎士那皮質手套上撕下了一條就開始吞吃。
“蝗蟲!!!?”
這片一望無際的雲,竟然是由蝗蟲構成!?
弗洛倫斯隻覺得腦海一片空白,猛一把打掉了騎士手中的蟲子,拉緊韁繩,雙腿用力一夾馬腹
“——跑啊!!!”
埋低了頭顱,就像是在戰場上躲避羽箭一樣,弗洛倫斯亡命奔逃,不惜一切地壓榨著馬力。
可是那嗡鳴的聲音卻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漸漸的
仿佛雷霆!
騎士們的馬都和弗洛倫斯的差不多,甚至還要差些,而且由於他們身上穿著皮甲、還攜帶著各樣武器,重量更大,因此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弗洛倫斯身後。
一聲馬嘶傳來,弗洛倫斯忍不住回頭看去,頭皮頓時都炸了起來。
隻見跑在最後的一匹馬上,不知何時半邊身子都爬滿了那拳頭大小的蝗蟲,半邊後臀連同整條右腿已是鮮血淋漓,看不到半點皮膚存在過的痕跡。
“滾開,你們這些該死的蟲子!”落馬的騎士站起身來,抽出腰間長劍,碧藍色的鬥氣包裹其上,揮劍亂斬!
噗噗的爆裂聲傳來,幾隻蝗蟲被斬碎了肚子,在半空中解體,可是還沒等落地,就被一群同類蜂擁追上,在半空中就啃食得一乾二淨,隻有幾片細碎的翅膜落在地上。
一隻、兩隻,十隻八隻蝗蟲不算什麼,可這裡,卻有著漫山遍野的蝗蟲!
那騎士揮舞著長劍,但無法阻擋越來越多的蝗蟲爬在他身上,密密麻麻,就像是一件由蝗蟲構成的、色彩斑斕的鎧甲,那尖銳的口器撕開他的皮甲和棉布內襯,向更裡麵鑽去。
“啊——”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起,帶著一種極端的惶恐。
沒有人想被蟲子活生生啃死。
“救救我,男爵大人!!”
麵對這聲求救,弗洛倫斯狠狠咬牙,扭過頭去,又用力甩著鞭子抽打馬臀。
慘叫聲越來越遠,逐漸消失,耳朵無法聽到,但卻在弗洛倫斯的腦海中回蕩。
他一路奔逃,耳中聽到了更多的撲倒聲、慘叫聲,他知道那又是有騎士落馬,陷入了必死的死局。
“啊!!!滾開啊,你們這些該死的蟲子!!”
“救我——”
“我詛咒你,弗洛倫斯——”
但他不敢回頭,不敢停下,隻能帶著這些人的哀嚎、這些人的詛咒一路向前奔逃。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重、身下的春遊馬越來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