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燃看了眼窗外電閃雷鳴的雨夜,在隆隆的雷聲中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拿著這個”安迪說著,將一個也就拇指大的棕色玻璃瓶子遞了過來。
“這是什麼?”衛燃打量著手裡這個看著無比眼熟的小藥瓶問道。
“氰化物”
安迪用手勾著衛燃的肩膀,貼著他的耳朵在嘩啦啦的暴雨聲中,用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語氣說道,“我從達格瑪那裡要來的,說不定能用上,就算用不上。萬一被抓了.也能讓你和燦華少受點罪。”
“謝謝表姐”衛燃同樣貼著對方的耳朵回應了一聲。
聞言,安迪又如當初她和衛燃第一次見麵時那樣,頗為輕佻的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衛燃的耳垂,這才在輕快的笑聲中輕輕一推衛燃的肩膀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出發?”美香像是沒看到剛剛那一幕似的問道。
“你休息好了嗎?”衛燃扭頭看向正和茉莉並排站著的陶燦華。
“休息好了!”陶燦華立刻應了一聲,同時也下意識的握住了手裡那把格外引人注意的小手槍。
“把你的槍給我看看”衛燃卻並不急著出發,反而朝著對方伸出了手。
聞言,陶燦華扭頭看了眼茉莉,直到後者點了點頭,這才將手裡的那支小手槍遞了過來。
果不其然,這是當初衛燃擊殺植田女伴的時候,從對方手裡繳獲來的那支可以單手上膛的小手槍。
“這支不行”衛燃隻看了一眼,便將其遞給了茉莉。
“為什麼?”陶燦華下意識的問道。
“萬一不小心把這槍遺失在那個院子裡,或者讓哪個沒來得及殺死的人看到,很容易就能聯想到上次我殺死的那個女人。”衛燃說到這裡看向了美香,“會引起植田注意的。”
“那就帶著這一把好了”
美香說著,從她穿著的馬褲口袋裡,摸出了一支衛燃曾經匆匆見過一次,卻和送他進入這段時空並非同一把的小手槍遞了過來。
就和第一次見到這支小手槍的時候一樣,這支僅僅隻有巴掌大的柯爾特1908袖珍手槍套筒上並沒有雕刻任何的戲文。它那似乎是水牛角材質的握把貼片上還鑲著倆民國五年的一角麵值銀毫子。
“這支可以嗎?”美香直等到衛燃接過這把槍這才問道。
“隻要彆人不會看到這支槍的時候就認出來是表姐的就行”
衛燃話雖這麼說,卻還是將這支槍還給了對方,“不過我猜這支槍對表姐來說肯定有特殊的意義,所以算了吧。”
說完,他已經從後腰處抽出了那支ppk小手槍,連同褲子口袋裡的兩個備用彈匣一並遞給了對方。
“你用什麼?”陶燦華手忙腳亂的接過手槍和彈匣之後問道。
“殺人不一定用槍”
衛燃話音未落,卻已經格外乾脆的轉身便往外樓梯的方向走,“彆浪費時間了,快走吧。”
“哦哦!來了!”陶燦華和茉莉匆匆對視了一眼,趕緊追上了衛燃。
“活著回來”站在落地窗邊的美香平靜的說道。
“等我們活著回來,和我說說那支小手槍上的銀毫子是怎麼回事兒怎麼樣?”衛燃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問道。
“可以”美香笑了笑,“隻要你們能活著回來。”
“肯定會活著回來的”
衛燃頭也不回的擺擺手,重新邁開步子,帶著陶燦華離開了二樓。
“你真打算空著手去?”陶燦華直等到二人快走到一樓的時候這才憂心忡忡的問道。
“放心吧”
衛燃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去換身方便遊泳的深色衣服,記得一定要穿鞋。”
“我這就去”陶燦華說完也就不在多說,快步跳下樓梯,鑽進了一樓的一個房間裡。
慢悠悠的回到一樓屬於自己的那個房間,衛燃無視了那些正忙著加高陽台護牆的孩子,慢悠悠的換了一雙輕便的千層底布鞋。和正帶著那些弟弟妹妹們忙活的陳狗魚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似乎並不急著定在今晚的暗殺活動。
與此同時,換好了衣服的陶燦華在將那支ppk小手槍用繩子掛在脖子上之後,又跑進一樓的廚房,翻出一把菜刀握在手裡掂了掂,隨後又換成了一把更加輕便的剔骨刀胡亂揮舞著試了試,這才滿意的拎著刀離開了廚房。
不多時,在茉莉的催促中,那些忙完了的防洪工作的孩子們也在孟大爺的帶領下返回了相對更加安全的二樓。
原本負責晚上看著水位線的陳狗魚和許克勤,也被拎著蠟燭燈的茉莉趕到了二樓。
直到這個時候,衛燃和陶燦華這才戴上竹編的鬥笠,劃著院子裡的那條小船兒,在隆隆的雷聲和瓢潑大雨之中,悄無聲息的離開敘情書寓,貼著建築的陰影摸黑劃向了法租界的方向。
午夜十點半左右,衛燃招呼著陶燦華將船停在。在了一顆大樹的樹冠裡,兩人用繩子將其綁好之後,摘了頭上的鬥笠,摸黑遊到了那座小院的外麵。
這裡的地勢確實比書寓那邊還要更低一些,衛燃上次來的時候,為了爬上那堵牆尚且需要往上蹦一下。但現如今,這洪水基本上已經快要和牆頭齊平了。
用手按住準備翻牆的陶燦華,衛燃扶著圍牆遊了一圈,也算是勉強看清,院子裡的那棟小樓的一層似乎已經被淹了,被暴雨砸的濺起。無數水花的水位線,看著距離二層的窗子也僅僅隻有一米多的距離而已。
這裡還能住人?
衛燃暗自嘀咕了一番,等他繞到小樓的側麵,也終於發現在其中一扇窗子的外邊,似乎還停著一條小船。
抹了抹臉上的雨水,衛燃貼著陶燦華的耳朵說道,“這院子的大門恐怕沒鎖,等下咱們試試能不能從大門的位置遊過去。”
見陶燦華點頭表示明白,衛燃也不過多耽擱,在嘩啦啦的暴雨中,貼著牆遊到了大門口,隨後潛入了水下。
雖然因為沒有光照一切隻能靠摸索,但情況卻像他預料的那樣,為了方便那條小船的出入,這院門並沒有關上。
帶著陶燦華小心翼翼的遊到這棟二層小樓的外牆邊緣,衛燃小心的扒著二樓的窗子側耳傾聽了一番。
可惜,一來雨聲實在是太大,二來房間裡沒有電燈實在是太暗,他們這聽牆根的小動作,並沒有換來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算不上失望,衛燃朝著陶燦華打了個手勢,帶著他熟門熟路的遊向了這棟二層小樓的大門位置。
貼著門框一番摸索,衛燃朝著緊挨著自己的陶燦華打了個手勢示意他等著,隨後摸著門框,閉著眼睛潛入了水下。
繞過水下的門框,衛燃緩緩上浮出水麵之後發現,這洪水距離一樓的天花板,尚有不到三十厘米的距離,這無疑是個絕對的好消息。
不僅如此,這已經水漫金山的一樓,水麵無疑要比外麵平靜了許多,要說唯一的缺點,也僅僅隻是飄著不少根本看不清是什麼的垃圾罷了。
推開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衛燃重新潛到房門外麵,打著手勢讓陶燦華跟著他從水下進入了一樓。
“跟著我,彆出聲。”
衛燃貼著陶燦華的耳朵低聲提醒了一句,用手拉著他,循著記憶緩緩遊向了通往二樓的樓梯方向。
不多時,兩人的腳下便踩到了堅實卻滑膩的樓梯。
在黑暗中對視了一眼,衛燃一手抓著陶燦華的胳膊,一手扶著樓梯的扶手一點點的往前邁了一個台階。
雖然剛剛在窗子外麵往裡根本沒有看到什麼,但站在通往二樓的樓梯拐角處,兩人卻可以看到,在二樓的樓梯口處掛著一盞昏黃的煤油燈。
那煤油燈能照到的範圍裡雖然沒有看到人,但他們卻可以聽到麻將嘩啦啦的動靜,更能聞到。飄過來的尼古丁味兒。
見陶燦華已經拿起了用繩子掛在脖子上的那支ppk小手槍,衛燃朝著對方輕輕搖了搖頭,隨後小心翼翼的從汙濁的洪水中走出來,耐心的等到身上的水漬滴落的差不多之後,這才沿著樓梯匍匐往上,在一番側耳傾聽之後貼著牆緩緩站起來,伸手輕輕擰動火苗調節杆,讓煤油燈的亮度緩緩降低。
稍等了片刻,衛燃繼續擰動調節杆徹底熄滅了這盞煤油燈,隨後又反向扭動,讓燈芯冒出來也就韭菜葉粗細的一小截。
做完了這些,他卻並沒有停下不動,反而借著黑暗的掩護貓著腰往前快走了幾步,悄無聲息的躲到了二樓客廳的沙發陰影裡。
幾乎在他趴在地板上藏好身形的同時,餐廳方向打麻將的聲音也停了下來,一個公鴨嗓問道,“樓梯那邊的燈是不是滅了?你去看看,彆是水漫上來了。”
“那不可能”另一個男聲篤定的說道,“我估計是燈油沒了,我去看看!”
“一起吧,正好去撒個尿。”一個醉醺醺的聲音說道。
“這雨也不停,洪水也特娘的不退,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另一個人聲音不大不小的抱怨道。
“你**傻了吧?”那公鴨嗓沒好氣的罵道,“這洪水晚退一天,咱們可就跟著丁三爺多賺一天的錢!你**想什麼呢?”
“說的也是”
剛剛還在抱怨的那個人認同的附和了一聲,隨後無論衛燃還是陶燦華都聽到了椅子腿和地板摩擦的聲音。將全身都藏在陰影裡的陶燦華,也不由的握緊了手中的那支ppk小手槍。
與此同時,衛燃的手裡也多出了一把修長的刺刀。片刻的等待之後,一個瘦猴兒一樣的人拎著一盞煤油燈,帶著身後的另外三個人走了過來。
這四人滿身酒氣的人渣倒也算是默契,走到樓梯口之後,直接解開了腰帶,看那意思,擺明了是要就地解決。
雖然這苦了尚且藏在一樓水裡的陶燦華,但衛燃卻是格外的滿意。
片刻的等待之後,那個瘦猴一樣的人將手裡的煤油燈掛在了牆上,四個人也並排著站在樓梯口,各自尿出了一道彌漫著濃重酒氣的拋物線。
隻不過,就在他們暗自較勁兒看誰尿的更遠的時候,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在他們的身後,已經多出了一個手握刺刀的影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