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8號上午,白鯨號轟炸機在幾乎凍僵的機組成員的駕駛下降落在了塞班島機場。
不等轟炸機停穩,幾乎快要被凍死的衛燃便艱難的收起了身上裹著的毯子和水手袋等物。
這五個小時的飛行,他已經被凍的雙腳都快沒有知覺了。
很快,地勤和留守的炮手們打開了機艙,看到了正在艱難朝著他們招手的衛燃。
“安東尼”
衛燃抬手指了指機尾炮塔的方向,隨後便被格蘭特等人給七手八腳的抬了下去。
“其他的交給我們吧”
格蘭特在衛燃的耳邊囑咐了一句,後者也直接被抬上了擔架送進了等在一邊的救護車。
不多時,布拉德等人也被送了上來,萬幸,他們確實都沒有受傷,隻是同樣都凍的一直在打哆嗦。
“安東尼死了”領航員比爾顫抖著重複著早就知道的死訊。
“安東尼死了”無線電報員喬納森也跟著重複道。
“他來自堪薩斯”機械師菲利普說道。
“這是白鯨號損失的第四個炮手了”機長湯姆喃喃自語道。
“但戰爭還沒有結束”副機長保羅歎了口氣,這輛急救車也拉著他們開往了醫院的方向。
“維克多,你沒事吧?”布拉德問道。
“沒沒事”
衛燃擺擺手,他隻是太冷了而已,但此時無論塞班島的地表還是這輛被曬了半個上午的急救車裡,都足夠的暖和。
“今晚還有轟炸任務嗎?”布拉德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等下我們或許就知道了”機長湯姆說道。
“我們還能繼續進行轟炸”布拉德說道。
“沒錯,我們還能繼續進行轟炸。”機械師菲利普跟著說道,“隻要地勤能快點修好受損的部分。”
“他們會及時修好的”副機長保羅說著看向了唯一躺著的衛燃,“你呢?縱火犯,你要繼續參加嗎?”
“下一場該我投彈了”衛燃間接的表明了態度。
簡短的幾句溝通,這輛急救車把眾人送到了醫院,在接受了一番簡單快速的檢查之後,醫生也直白的給出了治療方法——去喝一碗熱湯或者洗個熱水澡。
此時即便沒有熱湯和熱水澡,情況相對最嚴重的衛燃也已經緩了過來,眾人索性一起離開了醫院。
“我們去看看今晚有沒有轟炸任務”
機長湯姆說道,“布拉德,你帶著縱火犯去吃點東西再洗個熱水澡吧,不管有沒有任務,我都會讓格蘭特去通知你們的。”
“那麼一會兒見”
布拉德說著,已經帶著衛燃坐進了炮手喬治開過來的一輛吉普車趕到了食堂駐地。
雖然幾天沒來,但那些黑人幫廚顯然還記得對他們態度不錯的衛燃,尤其那個名叫尼克的黑人幫廚,在得知衛燃的情況和遭遇之後,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送來了兩碗芸豆濃湯和兩份加了個辣醬的烤肉排。
一頓熱飯下肚,全身都已經冒汗的衛燃也徹底散儘了身上的寒氣。
“我沒事了,先去看看安東尼吧。”
衛燃揮手謝過那位黑人幫廚之後,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
“先回去洗個澡吧”布拉德說道,“我們的身上都是焦糊味。”
心知對方是在照顧自己,衛燃也不拒絕,跟著對方返回了分給他們的木屋。
隻不過,此時格蘭特卻已經在門外等著了。
“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布拉德問道,“你不去見安東尼”
“今晚還有轟炸任務”格蘭特說道,“還是名古屋。”
“這次的機尾炮手是誰?”衛燃開口問道。
“該劉易斯了”
格蘭特說道,“現在還不確定白鯨號能不能在任務開始之前修好,但如果你們想參加轟炸的話,就儘快休息吧。”
“安東尼”
“你們參加轟炸,儘可能準的把航彈丟到那些惡魔的皮眼兒裡,我猜那才是安東尼想看到的。”格蘭特頓了頓,“我是說白鯨號現在更需要一個投彈手。”
“我們等下就趕過去”衛燃說著,已經轉身鑽進了浴室。
等他們二人相繼洗了澡換了一套乾淨衣服,便馬不停蹄的趕到了白鯨號旁邊特意為他們準備的帳篷裡。
舉著望遠鏡看了看遠處正在接受緊急維修的轟炸機,衛燃躺在折疊床上閉上了眼睛。
現在沒時間去哀悼安東尼,儘快讓自己休息過來參加新一輪的轟炸才是正事。
不管從哪種層麵上,衛燃都算得上是個老兵了,所以沒多久他便沉沉的睡了過去,但是躺在另一張床上的布拉德卻輾轉反側的難以入眠,他的手也時不時的摸向領口,卻又一次次的挪開。
當衛燃被叫醒的時候,帳篷外的白鯨號炮手和地勤們正忙著將一顆顆集束燃燒彈掛進炸彈艙,顯然,這架飛機在地勤的忙碌中完成了修複。
“我們該出發了,轟炸名古屋,維克多,不,縱火犯,你要擔任投彈手嗎?”
布拉德催促道,此時,他的手裡還拿著一件厚實的b3飛行夾克。
“當然”
衛燃說著已經爬了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你沒必要帶上這件厚夾克,我們不會被打下來的。”
稍作猶豫,布拉德將手裡的夾克丟到了床上,跟著衛燃走向了不遠處的白鯨號。
接過格蘭特遞來的粉筆,二人在集束燃燒彈上留下了和其餘機組成員一樣的問候——這次是為了安東尼。
目送著所有的集束燃燒彈被送進炸彈艙,機長湯姆也將幾條飄帶分彆遞給了衛燃和布拉德等人,“老規矩,我們都要活著回來。”
“拍一張合影吧”衛燃接過飄帶的同時提議道。
“那就拍一張吧”
湯姆點點頭,招呼著眾人圍攏在一起,以身後的白鯨號為背景,讓地勤幫忙拍了一張包括衛燃在內的合影。
沒有繼續耽擱,衛燃跟著機長等人爬上了前段駕駛艙,布拉德和炮手劉易斯則爬向了腰腹和機尾的方向。
重新坐在投彈手的位置,衛燃將自己獲得的第八條飄帶穿在了那個大號鑰匙扣上,隨後舉起了相機,朝著外麵的地勤和包括格蘭特在內幾名炮手按下了快門。
“我得到了一個消息”
等待起飛的功夫,機長湯姆說道,“我們的燃燒彈庫存可能不多了,這次之後或許我們會得到幾天的休息。”
“不用擔心這些”
內部通訊裡,布拉德篤定的說道,“大雪茄會幫我們找到足夠多的航彈的,燃燒彈沒有了,他會讓我們丟高爆彈,高爆彈用光了,我猜他甚至不介意讓我們把吉普車掛在彈艙裡丟過去。”
“你對他可真了解”機尾炮塔的劉易斯說道。
“我為他工作了很多年”布拉德說道,“我甚至有和他的合影。”
“我聽格蘭特說你還有他簽名的雪茄?”劉易斯繼續問道,“等我們回來給我看看怎麼樣?”
“當然可以”布拉德無所謂的答應了下來。
在內部通訊有一搭無一搭的閒聊中,白鯨號在開始滑跑升空,這一次,他們排在了比較靠前的批次。
“我們這次是不是忘了帶調味料了?”機械師菲利普等轟炸機趨於平穩之後問道。
“確實忘了,我都沒來得及去看一眼安東尼。”副機長保羅說道。
“我也沒來得及”湯姆跟著說道,“等我們回去的時候,說不定他的屍體已經被送走了。”
“先生們,我突然有個想法。”
領航員比爾說道,“等戰爭結束之後,我打算去東京和名古屋還有大阪。
當然,還有昨晚的神戶,我打算去那裡看看,至少看看我們的轟炸效果怎麼樣。”
“這個提議不錯”無線電報員喬納森說道,“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去。”
“我到時候肯定也會去的”
布拉德在內部通訊裡說道,“維克多,你呢?你會去嗎?”
“當然,如果有機會我肯定會去的。”衛燃笑著說道,“我會帶著相機去的。”
“到時候我們可以在那些地方再拍幾張合影”機械師菲利普提出了一個好點子。
“如果這麼說的話,我也要去。”湯姆說道,“我可是機長”。
“我也會去的”
副機長保羅說道,“劉易斯,你們也要去,你、喬治,瓦爾,安格蘭特,你們都要去。”
“我們會去的”
機尾炮手劉易斯回應道,並且和所有人一樣,默契的掠過了副機長不小心險些說出口的名字。
隻是難免,這內部通訊裡也跟著陷入了沉默,就好像所有人都不知道該如何進行這個話題一樣。
在漫長的沉默中,轟炸機又一次飛臨了名古屋的上空。
即便不借助投彈瞄準儀,衛燃也可以清楚的看到地表重新燃起用作標記的十字火焰。
“縱火犯”
“收到”衛燃回應的同時暫時接管了對轟炸機的控製。
操縱著轟炸機稍稍偏移航向,瞄準港口方向開始了投彈。
就在集束燃燒彈開始朝著預定的目標墜落的時候,衛燃也單手舉起了相機,朝著舷窗外的美麗夜景按下了快門。同一時間,布拉德也操縱著航空相機開始了拍攝。
相比來時漫長的航程,投彈的過程無疑是短暫的,而且或許是因為之前的打擊,這次名古屋並沒有進行什麼像樣的反擊,他甚至都沒有看到高射炮炸開的煙團。
等機長重新接手對轟炸機的控製,衛燃遺憾的說道,“如果我們的轟炸機能多裝一些航彈就好了。”
“是啊,如果我們的埃塞克斯號能飛起來就好了。”機械師菲利普調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