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來這裡根本幫不了我什麼”
帳篷外,格蘭特噴雲吐霧的說道,“我也不需要什麼幫助,而且我很快就要回去了。”
“那就當是接受另一位記者的采訪吧”
衛燃敷衍道,他現在急需知道對方是否需要去前線,“格蘭特,隨便介紹一下你的工作怎麼樣?”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格蘭特笑了笑,“放心吧,我不會去前線的,我更專注於采訪參戰的士兵們對這場戰爭的看法。”
說著,格蘭特掀開了帳篷旁邊的一塊帆布,露出了一輛引擎蓋上帶有紐約時報logo的威利斯吉普車,“我每天的工作就是駕駛著它,跟著運輸隊去各個陣地采訪。”
“既然這樣,我來給你做司機好了。”衛燃說道,“我們接下來去哪?”
“接下來?”
格蘭特擺擺手,“不不不,接下來我們哪也不去,我今天中午才趕到這裡,如果不是你突然找上來,我已經開始采訪了。”
“既然這樣,需要我做些什麼?”衛燃繼續問道。
“你真的是來給我幫忙的?”格蘭特狐疑的看著衛燃。
“當然”
衛燃點點頭,“不然我來這裡做什麼?”
“好吧”
格蘭特無奈的搖搖頭,“我們還是去帳篷裡聊吧,外麵太冷了。”
“忘了問,你現在為誰工作?”衛燃跟著走進帳篷問道,“還是紐約時報嗎?”
“沒錯,還是紐約時報。”
格蘭特重新坐在行軍床上,隨手從床底下抽出兩塊木頭丟進燃著炭火的鐵皮桶,“不過我打算辭職了,這場戰爭結束,或者說,這次回去我就打算辭職了。”
“辭職?然後呢?”衛燃追問道,“你不做記者了?”
“或許會做個攝影師吧”
格蘭特看了眼放在床頭的那台哈蘇相機,“你還記得白鯨號的領航員比爾嗎?”
“記得,當然記得。”衛燃點點頭,“我記得他在退役之後就去了國家地理所以你準備為他工作?”
“他在這場戰爭之前就在邀請我去為他工作”格蘭特說道,“他現在已經是個不大不小的編輯了。”
“你同意了?”
“同意了”
格蘭特笑著點點頭,“我或許很快就會去幫他拍風景了。”
“是個不錯的工作”衛燃壓下心頭的無奈儘量真誠的說道。
他改變不了任何的東西,這無力感比戰爭本身還讓人痛苦。
“也許吧”
格蘭特不由的又看了一眼那台哈蘇相機,一時間,這帳篷裡也沉默了下來。
恰在此時,一名黑人士兵走到了帳篷的外麵,“格蘭特先生,我送來了晚餐。”
“謝謝,請進吧。”
格蘭特說著已經起身,接過了那名黑人士兵遞來的兩個餐盤。
“先吃點東西吧”
格林特一邊說著,一邊將一個裝滿食物的餐盤遞給了衛燃,順便也結束了剛剛的話題。
“謝謝”
衛燃接過餐盤放在了床頭的彈藥箱上,這頓晚餐還算豐富,一份意大利麵,一份明顯罐頭裝的燉牛肉,另外還有幾片麵包和一份還算濃稠的午餐肉豆子湯,以及掌心大的一塊肉排。
“記者在這裡是比較受歡迎的崗位”
格蘭特一邊往嘴裡送食物一邊介紹道,“所以我們吃的也會比士兵們好一些。”
可比對麵好太多了
衛燃暗暗歎了口氣,戳起那塊肉排狠狠的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問道,“為了能讓記者們嘴甜一些?”
“差不多”
格蘭特笑著說道,“這也是麥克阿瑟的小伎倆。”
說到這裡,格蘭特指了指床頭的那口箱子,壓低了聲音說道,“但是這幾個月我也拍下來一些更加真實的鏡頭。”
“什麼鏡頭?”衛燃低聲問道。
“受傷垂死的士兵,被拷問,不,被折磨的華夏戰俘,還有被霸陵虐待的有色連。”
格蘭特歎了口氣,“都是這場戰爭裡最黑暗的一部分,這些膠卷沒辦法通過軍方的郵包,我隻能想辦法自己把它們帶回去。”
“你到底站在哪一邊的?”衛燃隨口問道。
“真相在哪一邊我就站在哪一邊”格蘭特理所當然的答道,“但這些的前提是,我能把那些膠卷帶回去。”
“如果我們現在就回去呢?”衛燃終究還是忍不住提議道。
“現在?”
格蘭特笑了笑,“維克多,這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投彈手縱火犯,你的膽子怎麼變得這麼小了?”
“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衛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嘴上卻說道,“這不是膽子小,我隻是覺得那些膠卷有必要儘快帶走。”
“或者你今晚就帶他們離開?”
“我可不是郵差”衛燃拒絕了對方的提議。
“所以再等等吧”
格蘭特繼續一邊吃一邊說道,“或許這場戰爭很快就會結束了。”
“也許吧”
衛燃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客觀的說,無論格蘭特到底站在什麼角度看待這場戰爭,他終究是個美國人。
在這場戰爭裡,在眼下這個時候,絕大多數的美國人都有足夠的自信戰爭很快就會結束。即便周圍剛剛才吃過敗仗的第一騎兵師,他們同樣信心滿滿的等著回家過聖誕。
在有一搭無一搭的閒聊中吃完了還算豐盛的晚餐,格蘭特扣上帳篷門之後重新躺在了床上,“維克多,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帶你去周圍逛逛,順便采訪一些人。”
“也好”
衛燃也懶得再說些什麼,用袖子胡亂擦了擦嘴角同樣躺在了床上。
看得出來,自從二戰後一直遊走在戰場裡的格蘭特早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環境,所以沒多久他便打起了呼嚕。
相比之下,倒是衛燃輾轉反側了許久這才進入了夢鄉。
當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帳篷外倒是有說有笑格外的熱鬨,對麵的格蘭特也已經爬了起來,“維克多,我要去采訪,你打算跟著我一起,還是自己去逛逛?”
“你打算去哪采訪?”跟著爬起來的衛燃問道。
“去指揮所看看有沒有什麼好消息”格蘭特答道,“要去嗎?”
“我就不去了”
清楚的知道今天會發生什麼的衛燃拒絕道,“我就在周圍逛逛順便熟悉一下吧。”
“需要相機嗎?”格蘭特說著,已經打開了箱子,拿出了那台柯達相機和幾個膠卷。
“當然”衛燃說著,接過了對方遞來的相機和膠卷。
“我可能要忙上一整天,下午見。”格蘭特說著,已經拿著那台哈蘇迫不及待的鑽出了帳篷。
“下午有你慌的.”
衛燃暗暗嘀咕了一句,將相機掛在脖子上也鑽出了已經開始變冷的帳篷。
此時外麵已經天光大亮,駐紮在這裡的士兵們似乎仍舊沉浸在前天感恩節的氛圍裡,他們之間閒聊的話題也大多和戰局無關,反而都是在計劃著回家之後該給家人準備什麼樣的禮物。
在這片看起來還算安全的陣地上除了美國大兵和那些沒有人權的黑人士兵,衛燃也看到了不少黑頭發黃皮膚的含棒人。
這些人要麼圍聚在戰地餐廳的周圍幫忙做著一些幫廚的工作,要麼則如傳聞一般,在垃圾堆裡翻找著那些被隨意浪費的食材。
他甚至能看到一些似乎才剛剛“下夜班”的姑娘們,正滿心歡喜的帶著她們的收獲彙合了來接她們的男人,往陣地的更後方有說有笑的走著。
“美麗的女士,我能給你拍幾張照片嗎?”
衛燃攔住一個脖頸上滿是草莓印,懷裡還抱著幾盒打開或者沒有打開的午餐肉罐頭以及幾個可樂瓶子的年輕姑娘,用含語問道。
“先生,能去帳篷裡嗎?”
這個姑娘為難的問道,“早晨太冷了,脫掉衣服會讓我生病的。”
“脫”
衛燃抽了抽嘴角,“不用脫衣服,就現在這個樣子就好。”
“一盒罐頭”似乎來接這個姑娘的矮個子男人小聲提醒道,他還推著一輛自行車。
“可可以嗎?”這個姑娘問道,“隻要一盒罐頭。”
“沒問題”
衛燃痛快的應了一聲,“等我拍完就給你一盒罐頭”。
這姑娘咬咬牙,隨後左右看了看,指著兩輛並排停放的兩噸半卡車說道,“去那裡吧,這裡這裡人太多了,我們不想惹來麻煩被趕走。”
特麼滿腦子生意唄?
衛燃總算反應過來,也懶得和對方廢話,舉起相機後退了幾步說道,“看我這裡”。
聞言,這姑娘和她旁邊推著自行車的男人下意識的一臉茫然的扭頭看向衛燃,後者也立刻朝著他們二人按下了快門。
伸手在兜裡摸了摸,衛燃抽出一張皺巴巴的一美元紙幣遞給了對方,“隨便回答幾個問題怎麼樣?”
在看到那張紙幣的同時,這個年輕的姑娘便瞪圓了眼睛,她旁邊的男人卻反應極快的接過了那張紙幣塞進兜裡,“先生,您想知道什麼我們都會回答的。”
“你們兩個是什麼關係?”衛燃好奇的問道。
“她是我的妹妹”
這個男人說道,“今年剛剛23歲,胸脯很大,您想怎麼對她都.”
“你們是自願做這些.額.生意的?”衛燃無視了對方的招徠繼續問道。
“這能讓我們過上好日子”那個姑娘答道,“也能讓家裡人都填飽肚子。”
“你們是附近村子裡的人?”衛燃耐著性子繼續問道。
“不是”
那個矮個子男人自豪且驕傲的說道,“我們從仁川跟著一起過來的。”
仁川
這**千裡送.
衛燃揮散了剛剛從腦子裡奔騰而過的那一大群羊駝,耐著性子繼續問道,“這份生意.額.工作,沒錯,工作,這份工作很賺錢?”
“我們已經給爸爸買了一頭牛了”
小個子男人自豪的說道,“她現在每個晚上賺的錢比我的哥哥還多。”
“你的哥哥是做什麼的?”衛燃繼續問道。
“他是個士兵”這個小個子男人驕傲的說道,“就在第二軍”。
“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