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燃看向那個長的最多隻能算不醜,但應該比較符合歐美人審美的姑娘,“你也願意嗎?”
“我不想過苦日子”
這個姑娘理所當然的給出了一個在某種意義上稱得上“樸實”的答案,“我的丈夫已經死了,我還有兩個孩子要養活,這份工作沒什麼不好的。”
“你們平時住在什麼地方?”衛燃繼續問道。
“就在那邊”
那個姑娘指著遠處說道,“大家都住在那邊,離著陣地很遠,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能帶我去看看嗎?”衛燃問道。
“當然!當然可以!”那個矮個子男人連忙說道。
“你們先等等我”
衛燃一邊往回走一邊說道,“我去開車”。
“孝英,等下你要好好服侍這位先.”
耳聽著身後那個小個子頗為“真誠”的囑咐和那個似乎叫做孝英的姑娘認真的回答,衛燃一臉晦氣卻又興致勃勃的走向了不遠處他和格蘭特的帳篷。
此時,相比前線的局勢和那些大兵們,他反倒被這些在某種意義上格外勇敢的戰地流鶯們勾起了興趣。
開上帳篷邊那輛被帆布罩著的威利斯回到那對兄妹的身旁,衛燃招呼著他們把那輛自行車掛在車頭的保險杠上,隨後招呼著他們坐在了車子上。
“幫我指路”衛燃開口說道。
“那邊,一直往那邊開。”
坐在後排的矮個子男人說道,“先生,我也會開車,需要我幫您駕駛嗎?您可以坐在後麵,讓孝英幫你暖暖手。”
“你會開車?”衛燃好奇的問道。
“在仁川的時候,我最早是幫你們駕駛卡車運輸物資的。”這個男人答道,“我接受過駕駛培訓。”
“那怎麼不做了?”衛燃順著話題問道,卻並沒有接受對方的建議。
“我”
這個男人略顯尷尬的說道,“我偷了一箱餅乾被發現了,然後被關了兩個月。”
“你叫什麼名字?”衛燃問道。
“車寅旭”這個男人連忙答道,“我的妹妹叫車孝英”。
“做這個生意的很多嗎?”
“本來很多的”
車寅旭嘲諷道“但是最近幾天又開始打仗了,有些膽小鬼已經跑了,真不知道他們在怕什麼。”
你特麼自信個der呢.
衛燃暗暗嘀咕了一句,帶著這兄妹兩個離開了軍營,沿著一條滿是積雪的土路穿過了一片林子,最終停在了這片林子的另一邊。
這裡有個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營地,林林總總不到20幾個帳篷,而且這些帳篷基本都是美軍的六角帳篷,隻是在外麵縫了些大大小小的白布或者黑布,周圍還堆著些不知道是用來禦寒還是用來充當偽裝的蘆葦或者雜草。
幾乎就在車子停下的同時,他也聽到了一些帳篷裡傳出來的工作噪音,更能看到一些白人士兵或者黑人士兵,又或者含棒士兵。
而在他停車位置旁邊的那頂帳篷裡,也同樣正有噪音傳出來。
“我們可能還要等一會”車寅旭跳下車子,一邊將他的自行車從車頭抬下來一邊歉意的說道。
“裡麵是誰?”衛燃下車問道。
“我的妻子,還有客人。”
車寅旭解釋道,“如果您比較急,我可以幫你找一頂帳篷。”
“你不介意?”
衛燃指了指“工作中”的帳篷,“你的妻子.”
“能吃上肉,每一頓都能吃上肉。”車寅旭答道,“而且美國人是我們的好朋友。”
“這得多好的朋友”
衛燃暗暗嘀咕著,看了眼抱著“薪水”從車上下來的孝英正要說些什麼,那頂帳篷裡的動靜也停了下來,緊跟著便鑽出來一個黑人。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個黑人竟然是昨晚上給他和格蘭特送晚餐的那位。
“sr!”
這個還沒係上腰帶的黑人士兵在看到衛燃的時候明顯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挺胸抬頭敬禮,卻也讓他的褲子又滑了下去。
“去吧”
衛燃擺擺手,那名士兵立刻拎起褲子係上,隨後騎著一輛自行車跑沒了影子,卻並沒有注意到剛剛衛燃在他鑽出帳篷的時候便已經朝著他按了一下快門。
“先生,請進來坐吧。”
車寅旭卻是根本沒管他的老婆還沒穿好了衣服,便熱情的招呼著衛燃往帳篷裡走。
“你們就當我不存在,該做什麼做什麼。”
衛燃說著,又摸出一張美元遞給了對方,“我隻是來拍幾張照片。”
聞言,車寅旭想都不想的接過了那張美元,“隨便您拍些什麼都可以。”
“你們接下來一般要做什麼?”衛燃好奇的問道。
“一般這個時候我們該吃早飯了”車寅旭答道。
“不用管我,衛燃再次擺了擺手,我說了,我隻是隨便拍幾張照片。”
聞言,車寅旭似乎也終於看出了什麼,招呼著他的妹妹走進了味道並不算好的帳篷,甚至還小聲的提醒了一句“弄點好吃的”。
囑咐完了帳篷裡的女人,車寅旭又連忙從他的自行車大梁上解下一個帆布褡褳,從這個褡褳裡接連掏出了不少的好東西。
雖然後世一直在調侃棒子的部隊鍋如何如何,但此時此刻看到對方從褡褳裡拿出來的食材,衛燃依舊有些錯愕。
這些東西裡有吃的隻剩下個骨頭和少量一些肉的火雞腿,也有一些已經黏連在一起的意麵,更有諸如白菜幫西蘭花的梗之類的廚餘垃圾,甚至他還從裡麵拿出了一小塊黃油。
此時,帳篷裡的那個女人也已經穿好了衣服,和那個名叫孝英的姑娘一起,將她帶回來的,以及床上散落的幾個罐頭和一些套套全都裝進了床底下的一個木頭箱子裡。
給她們二人拍了一張還算體麵的合影,衛燃也注意到,這頂帳篷的最裡麵還有一輛自行車。
而為這頂帳篷提供溫暖的,便是一個用鐵皮桶和泥巴製作的簡易爐子。
此時,那兩個才結束了“工作”的女人正坐在唯一的一張折疊床上小聲的說著什麼,時不時的,那個名叫孝英的姑娘還會偷偷看一眼站在帳篷門口舉著相機的衛燃。
而那個小個子男人車寅旭,則格外勤快的從床底下拿出了一口鋁鍋架在了爐子上,並且將剛剛翻出來的那塊黃油甩了進去。
雖然這食材看起來過於惡心了一些,但即便如此,這頂帳篷裡還是彌漫起了了誘人的香氣,那倆女人也下意識的跟著做了個深呼吸並且咽了咽口水。
隨著一樣樣的食材被丟進鍋裡,車寅旭也在衛燃時不時按下的快門中給鍋裡倒了些夾雜著冰塊的水。
“你們每天都吃這些嗎?”衛燃一邊更換膠卷一邊問道。
“運氣好的時候才能吃上”
車寅旭說著,從懷裡摸出個並不算大的威士忌瓶子,擰開蓋子之後灌了一口,得意的說道,“這是今天早晨一位廚師送給我的。”
“祝你們用餐愉快”
衛燃說著,不再理會正準備說些什麼的車寅旭,轉身走向了吉普車,給那些陸陸續續準備回軍營的士兵們拍下了幾張照片。
這些年輕的士兵或許不認識衛燃,但他們顯然都認識這輛車子。
所以他們不但熱情的朝著衛燃招手或者擺出自認為帥氣的姿勢任由他按下快門,而且還會主動問候一句,又或者來上一句“我還以為是格蘭特來了”之類的話。
另一方麵,衛燃也哭笑不得的發現,明明存在著種族騎士的美國大兵們在這座戰地娼館竟然相處的還算愉快。
那些白人和黑人不但有說有笑,而且還會分享香煙,又或者相互交流一下用戶體驗。
當然,相應的,那些黑人士兵也在這裡,找到了白人從他們身上得到的“人上人”的體驗。
甚至,就連在這裡工作的流鶯們,似乎都更青睞服務這些白人或者黑人,反而對那些含棒士兵缺乏了一絲絲的熱情。
將這啼笑皆非且不可思議的一幕儘可能的都用相機拍下來,衛燃也在這片營地的帳篷相繼飄蕩出炊煙的時候駕車後退拍了一張全景,隨後又開回了陣地的方向。
“嘿!記者先生,能不能稍我一程?”半路上,一個似乎走路過來的白人士兵熱情的揮了揮手。
“上來吧”
衛燃緩緩踩下了刹車,後者也格外利索的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我是喬什,喬什·達蒙,你是格蘭特的助手?”這名白人士兵主動和衛燃握了握手。
“沒錯”衛燃點點頭,“維克多,叫我維克多就好。”
“我剛剛還以為是格蘭特來了呢”喬什說道。
“他經常來這裡?”衛燃好奇的問道。
“他?他才不會來這裡。”喬什說道,“你肯定和格蘭特不熟。”
“為什麼這麼說?”
“如果你和他熟悉,怎麼會不知道他的綽號?”
喬什說道,“老實人格蘭特,聽他的綽號你就知道,他從來不來這種地方。”
“老實人?老實人格蘭特?”衛燃錯愕的問道,“他的綽號竟然叫老實人?”
“沒錯”
喬什說道,“不過他並不喜歡這個綽號,但大家都這樣叫他。”
“我記得他說他是第一次來這片陣地”
“幾個月之前他就來第一騎兵師采訪過了”喬什說道,“我們都認識他”。
“說說他吧”
衛燃從兜裡摸出僅剩的最後一支雪茄遞給對方,“我對他確實不太了解。”
“他采訪過不少大人物”
喬什接過雪茄聞了聞,“我們的師長霍巴特·蓋伊先生,甚至包括沃克先生,總的來說,他是個正直的人,隻是比較悲觀。”
“悲觀?為什麼這麼說?”衛燃索性將車速都降低了一些。
“格蘭特覺得這場戰爭或許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簡單”喬什說道,“但他隻是個記者,他又沒有參加過戰爭,他根本不懂戰爭。”
“你呢?”
衛燃笑了笑,“喬什,你覺得戰爭什麼時候能結束?”
“下周,我猜最晚下一個周六就能結束了,到時候我們就能回家了。”
喬什樂觀的說道,“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回家了,而且如果下周就能結束,我還能贏一筆錢。”
“你們在拿這個開賭?”
“為什麼不呢?”
喬什攤攤手,“維克多,你呢?你覺得戰爭什麼時候能結束?”
“下周吧,下周五。”衛燃笑著敷衍道,他笑得格外的燦爛。
“雖然你是他的助手,但你看起來比他更懂戰場上的事情。”
喬什自信的說道,“我們很快就能回家過聖誕節了”。
“是啊”
衛燃笑著點點頭,在把車子開進陣地的同時說道,“很快就能回家過聖誕了,喬什,提前祝你聖誕快樂,畢竟聖誕節的時候我們可能就已經各自回家看不到對方了。”
“也提前祝你聖誕快樂,維克多。”喬什開心的說道,隨後不等衛燃將車子停穩便利索的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