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奴價格昂貴,這海邊的小漁村怎麼會有昆侖奴?”元熠奇道。
程國公笑嗬嗬起身,舉了舉手中厚厚一遝梁國水路地形輿圖和海防部署圖。
“水師是遵從聖命南下的,所以你本不需送老夫的這些輿圖的,為了還你這份人情,昆侖奴的線索和這袋豆子,便都送你罷。”
元熠鄭重拱手行禮,“晚輩敬謝前輩賜教!”
剛剛躬身,便被程國公拖住了手臂。
“殿下莫要折煞老臣,若是先皇沒有被害......”老人的聲音有些哽咽,“您和先皇,真是越來越像了。”
這句話一出,元熠和程國公的皆是雙眼泛紅。
元熠悔恨前世怎麼就那麼傻,沒有早點看出忠臣的真心。
非要程氏滿門因力主還政於元熠而被焚於市,他才幡然醒悟。
原來他父皇雖被逼供篡位,慘死宮闈,卻依舊有那麼多忠臣良將在默默支持他,為他鋪路。
‘染此日月,證我肝膽;辨此忠奸,昭告青天!爾等縱能焚我骨,九泉之下,猶睜眼看弑兄篡位小人走向覆滅!’
程國公死前一番慷慨陳詞言猶在耳,上天又給了元熠一個彌補的機會。
元熠永遠忘不了十二歲的夏天,隨祖母去梁國探親。
祖母昭文太後,是梁皇周淵的親姑姑,老太後當初作為和親公主遠嫁綏遠,已經數十年未返回故土。
彼時的綏遠皇帝元皓最是仁孝,將京郊守備調去護送太後南下。
一行人還沒到梁國,便傳來元文以清君側之名殺入皇宮,陛下在紛亂中殞命、後宮血流成河的噩耗。
昭和太後當機立斷,將元熠隱姓埋名送入梁宮,交給她的手帕交蘇姑姑。
蘇姑姑作為後宮的‘三朝元老’,是梁皇生母是心腹侍女,彼時已是後宮中等級最高的女官。
而元熠作為她已故孤女留下的孤苦外孫,隻能仰仗外祖母生活,梁皇特賜他寄養在梁宮中,與皇子們一般份例。
因蘇姑姑資曆深厚,後宮妃嬪們都要對她客氣有加,是以元熠在梁宮中生活還算順遂。
隻是仇恨在他心中生根發芽,他急於複仇,祖母卻隻叫他蟄伏,等待時機。
他漸漸失去耐心,父皇和母後滿身是血的樣子夜夜入夢,就在他即將走上癲狂之時,趙婉兮出現了。
隻有十歲卻為全南安遠赴梁國為質,顯然已經被整個國家拋棄的小丫頭,實在扛不住欺辱想要投湖。
“人隻有活著,才有重新來過的希望,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這世間有太多的風物你還沒見過,難道真的舍得就此輸給那些欺辱你的人嗎?”
這話,說給趙婉兮,也說給他自己。
兩個小可憐便一同在深深的梁宮之中,互相支撐著走過五年歲月。
太後的密旨是隨著一場春雪來的,一同送來的,還有一副鑄金戰甲。
“你祖母籌謀五年,讓元文淡忘了你,同時挑起周邊各部對綏遠開戰,籠絡綏遠武將一致上表,除非你做統帥,不然絕不出兵。”
蘇姑姑的手寬厚溫暖:“孩子,是時候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