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那背後有著不為人知的苦衷,有著難以言說的無奈。可事情畢竟已經發生,時光無法倒流,再如何悔恨也不可能挽回過去。況且,師父已經不在人世,提及此事,徒增傷感。
沈樂有些猶豫,他的猶豫,是出於內心的不忍。看著眼前這位滿心自責的老人,他實在不忍心再給他沉重的一擊。
這時,羽慕臨溫潤的聲音響起:“往事已矣,莫要糾結,再如何自責,事情也不可挽回。既然得知了顧秋的消息,你應該也安心才是。這孩子既是顧秋選中的傳人,又千裡迢迢到此拜入我宗門下,你應悉心教導才不算辜負了他。”
他的話語,如同春日裡的微風,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聞言,歐樸叟略顯悲苦的麵上,露出一絲無奈之色。他微微點頭,像是在回應羽慕臨,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沈樂一直在思索著,到底要不要將師父的死訊告訴這位師祖。他深知,瞞得了一時,卻瞞不了一世。再想到師父臨彆時的囑托,除了那些要他去完成的事外,還特彆交代了對這位師祖的遺言。
猶記當時,師父林顧秋臨終之時,鄭重囑托:“見到你師祖,便告訴他,我常感念師恩,從未記恨他半點。”
如今,沈樂看著眼前的師祖,那些話卻哽在喉嚨裡,難以說出口。可思來想去,最終他還是決定將師父林顧秋的死訊告知於他。
他想著,或許讓師祖聽聽師父的遺願,能讓他心裡好受一些,能讓他在這無儘的悔恨中,尋得一絲慰藉。
朝非虹在一旁安安靜靜地聽著,從幾人的言語之中,他才知曉沈樂與藥宗的關係竟是如此曲折複雜,似乎一切都與那個名為林顧秋之人有著千絲萬縷的密切關係。
他有些訝異的盯著沈樂,心想,按理說沈樂早就是藥宗的門人,參加考核,不過是為了上山而已,之前說的心脈斷絕無法入山,想來隻是借口罷了。
可其中到底還隱藏著他不曾言及的秘密呢?朝非虹的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沈樂想起林顧秋,不由自主地麵含悲色,那個他在雲溪鎮中因緣際會將他收入門牆並悉心傳他醫術的恩師終還是去了。
他開口說道:“師祖,我師父已經不在了。”
這話說得有些平靜,平靜之中有帶著一點悲傷。
眾人聽在耳裡,不禁有些皺眉。
不在了?
這話有很多層意思,可在此見他形單影隻又神情悲苦,那便隻剩一種意思,是他們都不願想的唯一一種意思。
歐樸叟有些神情慌亂,他覺得自己此時有些恍惚,身子微微搖擺不定,按理說他一個凝虛後境巔峰的絕頂高手,怎麼可能會如此。
他搖了搖頭,不願相信沈樂這話就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種意思。
他死死地盯著沈樂,仿佛想從他的言語之中聽到一些彆的可能,可沈樂仿佛是知道他的心思一般繼續開口。
“我斟酌了很久,還是決定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因為逝者已矣,生者當勇。”
得到確認的歐樸叟如同聽聞噩耗,雙眼淚如泉湧,他身子蹣跚,好像下一刻便要倒下,如同秋風落葉,搖搖欲墜。
羽慕臨等人見此,閃身而至,一把攙扶住歐樸叟,麵有不忍之色。他們也不曾想,沈樂竟然帶來這麼個噩耗,本以為林顧秋活得好好的,還收下弟子送來藥宗學藝,不曾想竟然是帶著他的死訊前來。
歐樸叟勉為其難地從幾人的攙扶中掙紮了出來,有些失魂落魄地開口:“沒事,我沒事。”
他有些淚眼朦朧的神色轉而看著沈樂說道:“好徒孫,你告訴師祖,你方才說的你師父不在了,是你師父是生著師祖的氣,不願見我而自己離開了對不對,來,你告訴師祖,就是如我所說的這般。”
他說著,便雙手上前扶著沈樂的雙肩,淚眼之中滿是期待的目光,想聽沈樂認同他的延遲。
沈樂見此,於心不忍,始終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可人之生死,如何挽回,生死之彆,這個現實太過殘酷。
見沈樂悲傷地不說話,歐樸叟又攥著他雙肩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大了一些,嘴裡還不停地嘟囔著要沈樂認可他方才之言。
沈樂吃痛,眉頭不禁皺了皺,心中十分無奈。
一旁明鬆煙幾人見此,趕忙製止了歐樸叟繼續的舉動,他不忍地開口言道:“你彆激動,不管如何,你且聽他把話說完。”
歐樸叟這才安靜一些,麵如死灰。
便在這時,山下的方向傳來簌簌的風聲,緊接著一道人影忽地閃身而至,見到場間的情形,他很快就衝了過來。
見到場間氣氛詭異,有些不明所以,來到幾人身前逐一和他們打招呼。見到來人,幾人識得他便是化疾一脈的三長老,隻是微微點頭回應。
來人正是之前同歐樸叟下山而去的江明易,他打探一番之後,發現沈樂並未在山下城中,而是還在山上,便急著趕了回來。
趕到山門之前時,便瞧見了場間眾人的這一幕。
他瞧見師兄歐樸叟此時神情恍惚,麵色蒼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於是開口問道:“師兄,你這是怎麼了?”
之前二人分彆之時,歐樸叟明明還好好的,怎麼這好一陣子不見,怎麼變成這般委頓的模樣,其中究竟是為何,他有些不明所以。
歐樸叟並未回話,隻是雙眼無神的看著沈樂,眼中滿是黯淡。
江明易轉頭看向沈樂,有些疑惑,但見他的麵色哀痛,仿佛也是失了神一般,二人如此情形,讓他十分費解。
於是他轉頭看向羽慕臨三人,開口問道:“掌門,這是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