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母親對麵的女人穿著一身雲錦,通經斷緯的花紋檀香氤氳的廟堂裡發出幽幽的光芒,一塊通體瑩綠的翡翠佛像掛在胸前,高貴典雅。
“來了,坐吧。”
男人的目光掃了過來,落在薑梔枝臉上。
薑梔枝跟他對視,總覺得這人的麵相有些隱約的熟悉。
可是仔細分辨,她又分不清這些熟悉感的來源。
大概是跟顧聿之長得像。
薑梔枝老老實實地坐下,顧聿之坐在她身邊,骨節分明的大手握著茶盞,給她斟了茶。
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客套著,說著繞來繞去的話。
薑梔枝被他們繞得似懂非懂,借著茶盞的掩映,在那裡偷偷地摳自己的指甲。
“是不是覺得有些無聊?”
顧聿之聲線很低,跟她說著悄悄話。
薑梔枝小小聲地“嗯”了一下,也學著他湊了過去,
“你爸爸……嗯……說話太有水平了……”
說的雲裡霧裡,讓人聽不明白。
也不能說全聽不明白。
她端莊典雅的母親就能聽得明白,茶桌旁的其他人都能聽明白,隻有自己聽不明白。
耳邊傳來一聲低笑,掌心輕輕動了動,有什麼東西遞了進來。
顧聿之的坐姿已經恢複如常,薑梔枝偷偷看了一眼塞到自己掌心裡的東西——
一隻超小超小的小兔子玩具。
積木拚成的,落在掌心中有些微微的硬,兔子尾巴還是誇張的心形。
薑梔枝忍不住彎起唇角。
外麵風聲漸大,狂風席卷著枯枝,伴隨著係統的聲音。
【喬顏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話音剛落,另一道腳步聲就從外麵傳來。
室內的光線有些暗,檀香的味道熏得人發暈,薑梔枝下意識抬眼望去,正看到穿著海青僧袍的身影。
對方中等身材,手中結著彌陀印,見到他們,朝他們行禮頷首。
對方跟顧聿之的母親更熟,稱呼她為“李居士”,又跟其他人一一問了好。
看來這就是那位智塵大師。
也不知道這位智塵大師今天能不能算出來好日子。
幽幽的檀香中,房中的光影再次陷入陰暗。
智塵大師後麵,一道穿著深色羊絨大衣的身影站在了門口,規整的西褲一塵不染,連鞋麵上都沒有半點水痕沾濕的印記。
乾乾淨淨,態度和緩,
“伯父,兩位伯母,聿之——”
低越的聲線伴隨著誦經聲,聽起來有些渺遠。
那張永遠波瀾不驚的臉龐倒映著燭光,視線在她身上蜻蜓點水般的一碰,笑道:
“薑小姐。”
幾人再次落座。
這一次,裴鶴年坐在了薑梔枝的正對麵。
智塵大師嗓音溫和,正講著在他國主持的那場法事,他的聲音不高也不低,但是很有魅力,講的妙趣橫生,很容易能被人聽進去。
薑梔枝握著小兔子正聽得專心。
冷不丁的,腳踝處寬鬆的長褲傳來堆疊感,質地偏涼的鞋尖輕輕貼在她腳踝處,正以一種不緊不慢的,帶著挑逗意味的摩挲,沿著小腿線條緩緩遊移……
薑梔枝虎軀一震。
顧聿之的視線正好看過來。
剛摸過茶盞的指尖微燙,落在她帶著涼意的手背上,語帶關切:
“老婆,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