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起身,卻被一雙柔軟的胳膊死死抱住,哭到沙啞的聲音在身下響起:“不要走,求求陛下了,一刻也不要離開臣妾!”
裴琰溫柔地看著她,解釋:“朕總要去了衣袍。”
薑姝儀隻是眼巴巴的啞聲重複:“不要走,不要走......”
裴琰意識到她隻有碰著自己,才會稍稍安心。
他垂眸問:“那還要疼嗎?”
薑姝儀又開始落淚,避而不答:“要陛下......”
裴琰便沒做彆的。
他躺下,讓薑姝儀縮入自己懷中,像在宮中的每個夜晚,如膠似漆,密不可分。
裴琰其實有很多事想做。
他想殺了這裡的所有人,尤其是欺負過薑姝儀的人,應該千刀萬剮。
他也有很多事想問。
薑姝儀這幾日受了多少委屈,從重生到現在,獨自承受了那麼多事,是不是經常擔驚受怕?
可這些都不及懷中人此刻的安寧重要。
薑姝儀總算累極,昏睡了過去。
裴琰仍然沒有離開。
若她醒來看不見自己,該是何等驚惶。
事情也果然如此,薑姝儀一夜驚厥了五次,次次喚他,裴琰緊緊抱著她,一遍遍告訴她自己在,不是夢。
等天邊泛起魚肚白,薑姝儀才算是徹底睡醒,睜著紅彤彤的眼睛望他。
裴琰含笑問:“還想做什麼?”
薑姝儀眼中又蓄起晶瑩,抓著他胸前的衣料,吸了吸鼻子道:“對不起,我不該跑......”
裴琰不會在這時教訓她,更遑論犯錯最大的是他。
他本就抱著薑姝儀,此刻再用幾分力氣,讓她離自己更近,緩聲道:“朕不怪你,下次不要再逃,朕也不會再讓你有機會逃。”
薑姝儀打死也不會跑了。
她依舊有些難受,這十幾日的經曆就像一把刀,已經插進了肉裡,哪怕已經找到了可以醫治之人,為她小心翼翼地拔出那刀,又包紮好傷口,可疼痛仍然還是在的。
“好多人欺負我......”
薑姝儀看著裴琰,啞聲訴說自己的委屈:“路上遇到了兩個登徒子,他們想對我不軌,若沒有五娘,我不知會發生什麼,今天,客棧裡,有幾個男子看著我戲謔調笑,我來到縣衙,想讓縣令幫我找你,結果這縣令是禽獸,強搶了一堆民女關在柴房,還想霸占我......”
她忍不住說這些事,但又怕裴琰這時候動怒離開,所以緊緊抓著他的衣袍。
裴琰卻很是平靜,他撫摸著薑姝儀垂散下來的青絲,他昨夜怕她睡不安穩,親手解開了發髻。
“朕知道了。”
薑姝儀聽他這麼說,便覺得心安。
提起五娘,還有那些女子,薑姝儀仰頭問裴琰:“那些女子被關在柴房裡,昨夜著火了,陛下把她們救出來了沒有?”
裴琰用拇指按按她發紅的眼角:“不要管旁人,你照顧好自己,朕就不會做昏君。”
薑姝儀歪頭蹭他兩下,語氣更委屈了:“是吳道長說的,要臣妾修出功德,才能扭轉命數,讓陛下長命百歲,臣妾現在就想做個好人,寧可信其有吧,總比最後真應了那命數好。”
“他是騙你的。”
裴琰語罷,見薑姝儀抬頭看過來,輕聲解釋:“朕不會短命,也不會魂飛魄散,吳見善那麼做,大概是因為滿春樓背後之人是太傅。”
薑姝儀圓睜杏眸:“什麼,魏太傅?!”
他不是出了名的清廉肅正嗎,怎麼會經營青樓?
裴琰“嗯”了聲,眸光淡淡的:“朕生母走的早,母後又冷待朕,在文華殿讀書時,三皇兄常常領著人孤立欺辱朕,沒有哪個老師願意為朕出頭,直到太傅來教授文史,第一日就嗬斥責打了三皇兄,又去父皇麵前直諫,說朕是可造之材,皇子中最堪當大任者。”
“薑姝儀,如果這次沒有把你牽扯進來,哪怕他在各地都經營著像滿春樓一樣的營生,哪怕他手上沾著成千上萬條人命,朕大概也會留他一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