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仁燧的洗三辦得還算熱鬨,不隻是外戚和宗室,捎帶著朝臣們都在前邊慶賀。
儀式上,跟大公主出生的時候差不多。
德妃倒是有點不滿,隻是被嘉貞娘子瞪了好幾眼,終於委委屈屈地老實了,沒敢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她轉而又煩躁起彆的事情來了:“我真的不能洗澡嗎?還有頭發——油膩膩的,感覺都要被糊住了!”
德妃的頭發很美,烏黑濃密,光可鑒人,然而到了月子裡,這美麗之於她,無形當中也成了一種枷鎖。
這回不用嘉貞娘子出聲,夏侯夫人就堅決地把她給攔住了:“不能洗啊,洗完以後會頭疼的!”
德妃就覺得渾身上下都癢,又開始懷疑人生:“我身上不會長虱子吧?”
夏侯夫人耐心地哄她:“不會的不會的。”
又嫻熟地開始給她的頭發上撲粉去油,同時吩咐宮人們往香爐裡額外再加一匙蘇合香。
德妃將信將疑。
這檔口上,後宮裡參加洗三宴的客人們陸陸續續地來了。
起初是幾個位分低微的宮嬪,往寢殿這邊來給德妃行禮,遠遠地瞧了皇長子一眼,而後便一連串地誇讚了起來。
德妃洋洋得意地領受了。
再之後來的是賢妃和大公主。
說起來,這還是阮仁燧重生之後第一次見到這母女倆,他不由得微微動了動脖子,不無好奇地去看。
單說相貌,賢妃算是後宮裡最不出彩的那個了,她當然不醜,可也隻能說是小家碧玉,隻是勝在氣質出眾。
記憶裡賢妃也很少華服加身,滿頭珠飾,較之滿宮花枝招展的美人,倒是更像垂柳,恬淡又靜謐。
大公主這會兒也才兩歲,明顯還是個小娃娃,臉頰肉嘟嘟地鼓起來兩團肉,像隻可愛的小鬆鼠。
她穿了一條海棠色的小裙子,脖子上佩戴了一條光華璀璨的瓔珞,頭上紮兩個小揪揪,上邊彆了兩對兒蝴蝶發釵。
那翅膀是金絲拉出來的,伴隨著她的動作,那蝴蝶的羽翼一晃一晃,捎帶著上邊鑲嵌的彩色寶石也隨之閃耀起來。
大公主對他有點好奇,探頭過去看了幾眼,卻又沒了興趣。
阮仁燧聽見她奶聲奶氣地跟賢妃說:“弟弟他好小啊!”
賢妃笑道:“你剛出生的時候,比弟弟還小呢。隻有這麼長。”
她伸手給女兒比劃了一下。
德妃聽得興致缺缺。
太後娘娘等人就是這時候過來的。
今日雖然是皇長子的洗三禮,但宗親和皇親們入宮,必然是要先去拜見太後娘娘的,而後再拜朱皇後這個國母,最後才是德妃這個正主。
朱皇後也知道這一點,又不願讓人多跑一趟,尤其宗親之中還有長輩,故而早早便往千秋宮去了,省了她們的腿。
陪在太後娘娘身邊的是武安大長公主和韓王妃,這兩位也是宗室女眷當中分量最重的兩個人了。
武安大長公主是先帝的胞妹,韓王是先帝的庶弟。
再之後是朱皇後的母親、定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和太後娘娘的弟媳費氏夫人。
朱皇後則落後幾步,被前邊兩府的小娘子簇擁住了。
原因很簡單,她漂亮啊!
武安大長公主的女兒小梁娘子和韓王之女成安縣主年紀相仿,這會兒都還不到十歲,表姐妹倆都愛看美人兒,已然被朱皇後迷得神魂顛倒,不知東南西北。
這姐妹倆明顯對小孩兒不感興趣,走程序過來看了皇長子一眼,說了幾句好健康、好漂亮的吉祥話,給德妃行過禮之後,轉而就出去玩了。
大公主很想跟小姐姐們一起玩兒,對於年幼的小孩子來說,年長的孩子在玩的東西,似乎具備有無限的吸引力。
這會兒隔著窗戶見小梁娘子和成安縣主一塊兒到了庭院裡,好像要走得更遠了,大公主便緊迫起來,掙脫保母的手,跌跌撞撞地在後邊追,很著急地叫她們:“姐姐,姐姐!等等我呀!”
殿裡的人都笑了。
賢妃也是無奈,跟女兒說:“不是姐姐,是姑姑啊。”
小梁娘子是聖上的表妹,成安縣主是聖上的堂妹,都跟大公主差著輩分呢。
大公主懵懵懂懂地聽了,於是又改口,急急忙忙地叫:“姑姑,姑姑!”
兩個半大的小姑娘都不想帶小孩子玩兒,一溜煙跑得不見人了。
大公主絕望地看著她們越跑越遠,最終消失,傷心極了,小短腿一彎,一屁股坐在地上,抽抽搭搭地掉起了金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