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瞧見那大山敞亮,像是有本事的好人住著的地方,您說那苦海嚇人叨怪,肯定需要些幫手,不曉得那山上可否有能人能相助……道長?”
和尚本以為自己說出這好事左辰會高興,卻忽然發現左辰表情滿是嚴肅,不像是什麼好表情。
“能細講講嗎?”左辰道。
因為之前看過大士的記憶,左辰知道這世界的佛陀大多數還是一心向善,乃是當真的菩薩果位,有鎮壓苦海之妙。
可苦海老僧又確實是位惡人,不得不防。
“我尋思尋思嘞。”和尚陷入了回憶,邊說還一邊比比劃劃,在空中揮手,寫一座大山:“當時正是第一批育種種下的時候,俺正打算休息,就忽然瞧見天上又出現了那座大山。喚俺上去。”
“你去了?”
“那當然沒。”和尚搖了搖頭:“俺覺得俺要是上去的話,恐怕就下不來了。俺手頭還有那麼多事要忙呢,百姓還等著吃東西,俺哪有時間離開欸!
“所以俺當時沒回那座大山,隻是尋人弄了三根香,點上之後就念‘大老爺收了神通,俺暫時還走不了’。想把這座山勸走。
“俺本來以為這玩意和之前一樣會消失,沒想到從上麵下來了個金燦燦的人!”
左辰聽到這裡,眉頭皺的更緊了。
竟然還來人了。
隻聽和尚繼續道:
“個大,金燦燦的,閃的俺眼睛疼,來了就告訴俺,俺研究出來的這個叫什麼天下之大功德,說之前隻能算是人間行,現今就能當上正兒八經的菩薩果位,隻要俺願意跟他上去,就能坐什麼蓮花台。
“俺又給他上了三根香,也告訴他,俺走不了,他也就走了。”
和尚講完,左辰反而更疑惑了。
就來勸了一下和尚,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乾,直接離開了?
“彆的什麼都沒說?”
“彆的什麼都沒說。”和尚道:“而且俺感覺對方話好像都有點說不利索。沒反應,話不完整,甚是奇怪。”
奇了怪了。
這怎麼聽起來有點像是自動應答?
人工智障的既視感。
和尚也大概看出來了左辰在擔心什麼,小心翼翼發問:
“道長,那大山上不是啥好人嘞?”
“現在還不確定,要麼大善,要麼大惡。但不能賭這一半的概率。”
要麼正兒八經佛陀,要麼那苦海老僧三覺所在之處,賊窩的可能性其實更大一點。
以防萬一,還是讓和尚留在人世間更好。
下次如果再來這件事,左辰在旁邊的話,那左辰不介意自己親自上去一趟,仔細瞧一瞧上麵到底是朋友還是敵人。
又告誡了和尚兩句,和尚也將這事了記於心,表示自己絕對不會輕舉妄動。
不再談這件事情,肖長成設宴安排,要好好款待左辰幾人,就直接安排手下人去做飯弄酒。
他手下這些人也不含糊,很快就到附近的家中搬出了幾張大桌子,拚在一起,殺雞取肉,蒸米燉麵,拿出剛釀好的良酒,一份份的往上送。
菜品要是比起其他藩王所宴請的,自然不是一個量級,大多都是農家菜,不過分量大,肯定是夠吃,也管飽。
酒水倒是品質上佳,康王本身就喜好屯酒,從去年到現在還剩下不少好酒沒喝,都被埋在了大樹下方,土坑之中,現今招待宴請左辰,自然是挖出來了好幾壇子。
宴上歡談,包連才又喝多了,甚至和肖長成稱兄道弟,一副“以後徐州靖州一家親”的態度,倒也是快活。
不過左辰還是能發現,肖長成臉上表情多少有點發僵,像是心情有些低沉。
等到宴會開了一半,肖長成喝的有些累了,出去透氣時,左辰也起身跟了上去,隨著肖長成來到了外麵。
眼見著他靠著一棵大樹下麵,吹著夜風,正在醒酒,左辰也笑著跟了上去,到了肖長成身邊。
“道長。”
眼見著左辰來,肖長成立刻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這一刻,他都不像是徐州現如今的領導人,反倒像是當年那個被左辰救下來的小夥子,重現了當初青澀。
左辰多看了他一會。
這小子今年不過二十來歲,倒也是亂世強逼上成了領袖。
“不必緊張。”
左辰擺手,湊到肖長成身邊,跟他一並靠著樹:
“這段時間管理徐州,可累否?”
“累倒是確實累。可我總覺得我沒累對地方。”肖長成歎息一聲。
“怎麼說?”
“……我不擅長內政,每年百姓們要吃多少糧,要吃多少肉,這些東西放在我麵前,我隻能兩眼一抹黑,半點都看不懂。這些東西隻能交給文人來做。
“我也沒那麼懂農耕,普通種地倒是還行,但涉及到更高級的種子之類的,我就一竅不通了,這東西都得煩勞和尚去做。
“行軍打仗方麵……哈,我倒更不如郭教頭了,教頭,他能把謀劃弄的極好,這次打遊擊就是教頭的手段,要我的話,隻能想到把兒郎們叫過來,好好給他們鼓鼓氣,僅此而已。
“這一時之間,我竟不知道我在此能做些什麼,該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