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人們的智商還是可以的,立刻做出了分兵的決定。
然而,古塔也著火了。
衝天大火。
這可把屍人們給整不會了。
它們畢竟還不是人。
“我去……這又著火了。咋麼辦?”
“先救火,能救多少是多少。”
……
另外一邊。
大陰山腳下,古婆村外的淮河江上。
一艘畫舫船在江麵上泛舟。
兩層高的畫舫船已然不算小了。卻沒有船夫,也沒有掌舵的人。船兒自發地停留在江麵上。二樓的露天位置,擺放著一張紅木製作的茶桌。
一個身穿水藍色修身長裙的女子,靜靜地坐在茶桌旁邊,生起爐子烹茶,桌上擺放著精美的瓷杯,茶具。入夜後,江風徐來,拂動著女子飄逸的長發。幾縷發絲略過她的玉唇,顯得幾分淩亂。女子卻不甚在意,隻顧專心的泡茶。
大淮河水下有海豚跳出水麵,還有江鷗盤旋。
那女人也不在意,隻顧著烹茶。
終於,一片竹筏從遠處慢慢行駛而來。竹筏前方站著個身穿紅色精棉襖子的小女孩,她手中並沒有用竹竿劃水,那竹排卻自發地前行,朝著畫舫船緩緩靠近。
小女孩嘴裡似是心情不錯,嘴裡還哼著歌兒。
“大陰山是個寶呦,山上山寶尋不完呦,尋了人參有保植,尋了保植有寶獸……三千淮河是個寶呦,江豚引路見魚妖,見了魚妖有龍王呦……”
臨近畫舫船的時候,小竹筏忽然停了下來,小女孩縱身一躍,便上了畫舫船二樓,來到了女子身前。
女子身旁的水壺已經燒開,發出“曝露”的聲音。
女子便伸手去提起水壺,開始泡茶,“大祭司不愧在這裡居住了百年,已然完全融入了此方水土。唱的一手好歌。”
嘻嘻。
小女孩笑嘻嘻的走過去,在女子對麵坐下,“早就聽聞長公主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此番點評,奴家便當真了呢。就不知道長公主的茶泡的怎麼樣。”
恰時,蘇玉卿把一杯茶送到小女孩身邊,“妾身茶藝如何,大祭司品上一口,便可知其中味道。”
小女孩並未喝茶,而是笑嘻嘻道:“長公主自二十四年前來到南陽府掌鎮魔司,從此南陽府的邪教便安分守己,踏實度日。奴家雖未見長公主出過手,但也知長公主手段非凡。頗有當年賀南風的風采。這杯茶,莫不是長公主要送奴家上路的斷頭茶吧?”
蘇玉卿給自己倒上一杯茶,輕輕喝了一口,“妾身隻聽過斷頭飯,卻沒聽過斷頭茶。若妾身真有此意,今日便請大祭司吃飯了。”
嘻嘻。
大祭司忽然笑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奴家生活在貧困之地,未曾吃過什麼好茶。比不得長公主那般錦衣玉食。但也能品出來……這是好茶。多謝長公主賞賜。”
蘇玉卿又給她倒上,“那便多喝幾杯。”
大祭司又喝了兩杯,才開口,“長公主前日讓人傳信給奴家,約奴家來此見麵。還說有大事商議。如今奴家人來了,懇請長公主賜教。”
蘇玉卿道:“大祭司為煉屍堂操勞百年,不知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大祭司麵對這等關鍵深刻的問題,並未隱瞞什麼,“奴家也是個人,隻想帶著手下活命而已。長公主的言論,奴家也聽過一些。知曉長公主體恤下民。奴家便有三個問題,想請教長公主。”
“直說無妨。”
“長公主說過,大乾的根,在野不在朝。長公主還說過,所有生活在大乾土地上的人,都是大乾的子民。那麼,奴家想問,我煉屍堂算不算大乾的子民?”
“算。”
大祭司頷首道:“既然長公主覺得我煉屍堂也是大乾的子民,那麼,我煉屍堂……也值得得到和其他子民一樣的照拂吧?”
“值得。”
大祭司沒想到蘇玉卿的回答如此直接爽利,不由心頭震驚,稍許愣神才說出第三個問題,“既然如此,能否給我煉屍堂一條活路?”
“可。”
蘇玉卿想都沒想,直接說出了答案。
大祭司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位氣質嫻靜的長公主。
就在昨天,蘇玉卿找到一頭金屍,讓金屍帶了一封信給大祭司。請大祭司來此地商議煉屍堂接下來的去留存亡問題。
堂堂長公主親自開尊口,大祭司自然不得不來。
在來這裡之前,大祭司還特意去了解過蘇玉卿講學的言論,感覺這位長公主和其他鎮魔司大佬有所不同。隱約感覺……未必不能給煉屍堂謀一條活路。
雖然李長春去了南州城,但已經很久沒回來了。可見那邊的談判並不如預想中的順利。而蘇玉卿就在青烏縣,時刻對煉屍堂虎視眈眈。
大祭司不得不考慮蘇玉卿的態度。她想著,在大血祭成功完成之前,若能得到蘇玉卿的允諾,煉屍堂也就安全了。
所以,大祭司在冒著風險來此地秘密和蘇玉卿見麵。
她知道蘇玉卿是武道宗師,但她已經練成了明玉功,已然擁有媲美大宗師的實力,並不懼怕蘇玉卿在此地對自己動手。
她隻想謀一條穩妥的出路。
凝視蘇玉卿許久,大祭司慢慢的站起來,衝蘇玉卿拱手,“長公主心係天下,還請長公主殿下體恤我煉屍堂眾人。若長公主願意給我煉屍堂一條活路,任何條件,奴家都可以商議。”
蘇玉卿冷冷清清的給大祭司倒了一杯茶,“不急。今晚妾身來此,就是為煉屍堂的將來考慮。坐下慢慢說。”
大祭司見到了希望,心情大好,入座後慢慢喝茶。
蘇玉卿時不時抬頭看向大陰山煉屍堂的方向。
她選擇這個見麵地點,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首先,這裡距離煉屍堂不太遠,可以聽見煉屍堂傳來的鐘聲。
另外,從此處去往大陰山,以蘇玉卿的腳程,不過百個呼吸時間。
眼看煉屍堂那邊還沒動靜,蘇玉卿便閒聊起來:“我記得大祭司姓金,是廣蟬子的女兒。廣蟬子如今可還好?”
大祭司對於蘇玉卿說出“廣蟬子”三個字,並未感到太過詫異,隨口道:“家父在南陽,雖然兩百多歲高壽,卻身子健康。”
蘇玉卿道:“身體康健就是福啊。妾身二十年前,倒是在府城見過廣蟬子一麵。他老人家的確麵色極好,不愧是曾經的國師,底蘊仍在。”
大祭司隻是訕笑,並不說話。
就這時候——
當!
一股清遠悠揚的大鐘洪音自大陰山內傳來。
大祭司聽聞這聲音立刻就站了起來,轉頭看向大陰山方向,麵色震驚。
百年來,這鐘聲都沒有響過。
也沒人能敲動這口大鐘。
以大祭司的見聞,自然知道……後方可能出事了。
她猛然回頭,看向蘇玉卿,“是你!”
蘇玉卿靜靜喝完一口茶,然後慢慢站了起來,“方才你問了我三個問題,我回答的都是真心話。但還有一條,你怕是誤解了——煉屍堂妖人也好,生活在大乾國土上的妖獸也罷。都算我大乾的子民。可正因如此,更該遵循大乾的法度。若有違逆,法度不容。三司若管不了,我鎮魔司來管。”
說完,蘇玉卿慢慢摘下掛在脖子上的那個金屬小球,“早就聽聞明玉功修煉到第十九層,便可媲美當代武道宗師。不知道大祭司修煉到那一層了?”
大祭司後退三步,警惕盯著蘇玉卿,“十九層。”
“那正好,本宮……練了一把劍。”蘇玉卿捏緊那金屬小球,放於掌心,再慢慢的張開手掌。
原本毫無動靜的金屬球,忽然動了。猶如一個毛線團,一道道環繞其中的金屬細絲,不斷的擴散綻開,化作萬千細絲,籠罩整艘畫舫船,封鎖了大祭司的一切退路。
大祭司看的目瞪口呆,“利可削鐵如泥,柔可繞指環柔,這是劍丸!你竟然把劍修煉到了此等境界。”
刷!
大祭司似是看到了十分可怕的事情,想都沒想,立刻後撤逃遁。
蘇玉卿緩緩走到船頭,看著跳入竹排飛盾的大祭司,揚起右手,“本宮來南陽,養劍二十四載。隻為破開百年死局。下可斬妖人邪祟,上可斬武道宗師。金海兒,你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