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才剛剛發亮,一輛馬車就進了青烏縣城。
趕車的馬夫很是著急,不斷用馬鞭抽擊馬兒。
駕!
駕!駕!!
因為剛下過雨,青石磚堆砌的地麵殘留著不少水窪,被車輪碾過便濺射起一陣陣細密的水花。
馬車裡傳來個急促的聲音,“到衙門了沒啊?”
“二幫主稍等,轉過一條街道就到了。”
很快,馬車抵達縣衙後門。
馬夫跳下馬車,從馬車下麵拉出一個木製的梯子,架設好,“二幫主,到了。”
一個隻肥胖的手掀開帷幔,隨即走下來一個肥嘟嘟的胖子,滿臉絡腮胡,脖子處的肥肉一層層堆疊,已經看不到脖子了。
走下梯子的時候,腹部的肥肉都一晃一晃,震得梯子都哢哢響。
饒是如此,這胖子卻走的飛快,一路就衝進了縣衙後門,“你在這裡等著。彆讓人瞧見了。”
“二幫主放心,小人一定守好這裡。”馬夫信誓旦旦的表態。
待得胖子進門,馬夫便警惕的看向周圍,發現沒人才鬆了口氣,靠在馬車旁邊,拿出一個煙鬥和煙絲,往銅鍋裡塞滿煙絲,再用火折子點燃,舒舒服服的吸了一口焊煙。全身緊張的心情都放鬆下來,“舒服……”
兩個字還沒說完,他就感到脖子一陣寒意傳來。
根據多年經驗,這是刀鋒。
可怎麼事先毫無察覺?
高手!
“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如果膽敢欺騙我,死!”身後傳來個冷冰冰的女聲。
咕嚕。
馬夫咽了口唾沫,“是。”
“剛剛進去的,可是巨鯨幫二幫主李福山?”
“是。”
“他是不是和周立往來密切?”
“沒有!”
刀,進了半寸,割破喉嚨肌膚,猩紅的血絲絲流淌下來。
馬夫感到一股刺骨的害怕,改了口,“是來往密切。”
“你可願做供詞。並且提供詳實的證據?”
“你們是……”
“鎮魔司辦案。你若有價值,可活。若無價值,就不必浪費大乾的糧食了。”
鎮魔司……
馬夫嚇得魂不附體,“我願意。”
下一刻,馬夫就感覺後腦勺被什麼硬物給敲了一下,然後兩眼一黑不省人事,隻剩下焊煙杆子掉落在地上,銅鍋裡的煙絲還在燃燒,發出陣陣火光。
趙青兒收了刀,招呼兩個鎮魔衛上來抬走馬夫,然後衝一旁的謝安道:“謝總司辦案有一手啊。早就猜到巨鯨幫的二幫主會找上縣衙。這就坐實了周立和巨鯨幫勾結的事實了。”
謝安自轉角處走了出來,“官匪勾結,遇著意外情況了,就難免慌張抱團。這都是慣常的事情。”
魏浩然和陳鐵也都紛紛走了出來,看謝安的目光多了幾分認可。
這是他們跟隨總司第一次辦案,原本還擔心這位總司手法稚嫩,或者行事過於衝動,亦或是不夠完滿。如今看來,這位新任總司行動細膩,思慮周到,不急不緩,手腕老辣。
若直接撲去水燈鎮剿了巨鯨幫,搞出動靜來,周立肯定會撇清關係。
如今先來這裡守株待兔,先做實了周立的罪名,無疑更為妥當。
巨鯨幫又跑不了。
大家雖然嘴上沒說,但心頭是認可這位新任總司的。
就是覺得謝安的實力未免菜了點,但是沒關係……陳鐵幾個人實力足夠,可以互補。倒也沒多大問題。
想到這些,大家心頭鬆了口大氣。
魏浩然說,“謝總司,下一步如何?”
謝安道:“弄醒馬夫,問問李福山和周立如何勾結的。然後咱們進去縣衙走一遭。”
……
卻說周立在縣衙後院度過了忐忑的一個晚上。
原本他昨晚夜裡就想去水燈鎮找朱劉兩位差司商議的。
雖然趙青兒來提走賀春利這事兒不算個什麼,有人去鎮魔司報案,鎮魔司來提人……很正常!
可周立就是感覺事情不太對。
不過,最終還是沒抵住美人的溫柔鄉,在這裡和美人溫存了一個晚上。
這位李福山送來的女人,真的很不錯。
便是在南州都是上等貨色。
周立一大早從美人身上爬起來,匆匆穿上衣服,打算去一趟水燈鎮找朱劉兩位差司彙報。
耽誤一個晚上,他覺得不打緊。想著鎮魔司才剛剛建成運轉,行動應該不會特彆快。加上自己又來自南州,自有底氣。
結果剛出門就看到了主簿和李福山在茶廳等候。
“李幫主,你怎麼來了?”
李福山立刻站起身,拱手道:“周大人,聽聞鎮魔司提走了監獄裡的賀春利。還接手了這個案子。在下心頭惶恐,特來拜求周大人相助。”
“胡鬨!”周立大怒,“這是縣衙,要是叫人看見,我還怎麼說的清楚?”
李福山放低姿態,“是在下莽撞,可犬子無辜,不能白死啊。更何況,在下每個月孝敬大人良多,還請大人體諒在下一片忠心,伸出援手。”
周立看他心切,也知道此刻不是發脾氣的時候,便忍了一手,“你也莫要著急,更不必自亂陣腳。我是南州的人,加上朱劉兩位大人還在。便是鎮魔司也要給咱們麵子。回頭我就去找朱劉兩位大人商議辦法。”
聽聞這話,李福山才鬆了口氣,“此前鎮魔司的消息,朱劉兩位大人都能第一時間得知。為何此番事先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
周立道:“聽說是青烏鎮魔總司大人到任了,這是總司大人的命令。朱劉兩位大人在水燈鎮,不曉得也正常。”
“總司到任?可是南州來的人?”
周立搖頭,“應該不是。總司的位置,長公主和南州拉鋸甚久。雙方都不讓對方的人上位。來的應該是個中立派。”
謝安擔任總司的事情,事先連陳鐵都不知道。其他人自然還不知道,如今也就鎮魔司內部的人知道一些。
頓了頓,周立又給李福山吃了一顆定心丸,“你且放寬心。本官今日便去一趟水燈鎮找朱劉兩位大人。更何況,南州還派遣了個副總司和巡按使下來。便是總司也無法一手遮天。出不了事。”
李福山總算放寬了心,“多謝周大人。”
“嗯,對了,幫裡的上使可還好?”
李福山道:“上使一切安好。多虧上使照拂,虎狼門才不得不把白羽堂這塊肥肉割讓給我們。”
“那便好。你且先回去孝敬好上使。本官今日也去拜會上使。”
“那犬子的事情,就托付周大人了。賀春利此人捅死犬子,他必須死!”李福山再三拱手道謝,隨後便轉身要離去。
恰時,一個女聲傳來。
“來都來了,走什麼啊。”
眾人大吃一驚,紛紛尋聲看去,隻見院牆上有個女人一躍而下,正是穿著鎮魔司製服的趙青兒。
周立頓時臉色煞白,腿腳都在打哆嗦。
而李福山雖然不認得趙青兒,但是看到趙青兒那藏青色的修身錦袍上繡著的兩條銀莽,便也分辨出來這是個鎮魔司的六品差司。
能當任六品差司的,至少也是個四重武師!
更何況背靠鎮魔司這棵大樹……
一旦被鎮魔司抓住自己和縣令勾結……還了得?
李福山立刻和周立對視了一眼,然後意識到了什麼,他那肥胖的身體快速朝後邊跑去。結果才跑出幾步,一把銀槍就橫在身前,順勢把李福山挑翻在地。
“還想跑?”
出來的是另外一個穿著藏青色製服,繡有兩條蟒首朝下的銀莽袍子。
從六品差司。
魏浩然和趙青兒一前一後封堵了茶廳的一切退路。
周立嚇得趕忙衝到趙青兒跟前,拱手行禮,“趙差司,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啊。方才李福山找下官彙報案情。下官正欲記錄在案,然後去鎮魔司稟報……”
趙青兒壓根就不聽他說的什麼,直接打斷道:“你跟我解釋有什麼用,自己跟總司大人解釋去吧。”
話音剛落——
哢嚓。
院門被推開。
在李福山和周立震驚的眼神裡,劉春和陳鐵走了進來。其中劉春穿著一身銀莽的袍子,而陳鐵身上的袍子繡著三條銀莽,蟒首朝下。
從五品,副總司。
最讓李福山周立感到震驚的,是走在最後麵的一個健壯男子。
身穿藏青色錦袍,繡著三條銀莽,蟒首朝上。
正五品,青烏鎮魔府司的府司大人!
這就是新任總司!?
趙青兒和魏浩然紛紛衝進門的謝安拱手,“總司大人。”
周立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立刻衝上前,衝謝安九十度彎腰,“總司大人,下官正在問詢李福山關於李虎威和賀春利的案情,正要去找大人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