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卿喊來趙青兒,魏浩然和陳鐵。告知他們隱瞞她來青烏縣的消息,並且暫住在謝安家裡。
若遇了事情,私下裡去謝安府上找便是。
這話可讓陳鐵幾個人吃驚不小。
堂堂大乾長公主,要在謝安家裡落腳?
趙青兒甚至都特彆在縣城買了挺大一棟宅子,準備給長公主落腳的……她正要說出這些,卻被陳鐵攔下,“長公主此舉甚為妥當。”
趙青兒剜了陳鐵一眼,終究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
蘇玉卿似是看出了趙青兒的想法,輕聲道:“你們若是閒來沒事,也可來謝宅坐坐,也不是很遠。”
趙青兒聽了這話,情緒大為好轉,“我得空就去看望長公主。”
敲定計劃之後,謝安和雨荷一道迎接長公主回到了謝府。
人家畢竟是長公主,謝安提議把中庭院給蘇玉卿落腳,卻遭到蘇玉卿的拒絕,她選擇了後院。
這倒是讓謝安有點不太好意思,但也執拗不過,便讓雨荷去後院收拾一番。
雨荷很是能乾,不一會兒就收拾出個臥室,茶廳,書房。足夠滿足蘇玉卿的日常需求。
其實謝安這處三進院比普通的三進院要寬大許多。前排的倒座房就有八間,對應後院的後罩房也有八間。加上後院很大,有足夠的日照,還設有假山涼亭池塘,居住起來自然很舒服。
馬廄雖然連著後院,在東側後門旁邊。因為隔了兩道拱門,也不會有什麼異味。
更何況,馬廄目前是空的,並未養馬。
妥當安排好蘇玉卿,已是深夜時分。謝安回到中庭往院中的醉翁椅上一趟,由於雨荷還在後院和蘇玉卿說話,謝安便自個搬來爐子,水壺,茶具。
煮開井水,再拿出蘇玉卿給的茶罐。
家裡條件暫時簡陋,沒有取茶葉的鑷子,更沒備齊茶道六君子。謝安便用手抓了把紫竹葉,丟進茶甌裡,然後倒入開水衝泡。
隨著茶香逸散開來,謝安長吸了口茶香,頓覺全身舒爽。
再端起茶甌吹涼稍許,輕輕喝上一口。
唇齒留香,五臟舒泰。
“雖然茶具簡陋,但茶香是絲毫不減的。這紫竹葉並非一般的紫竹,應該經過了特殊的培養,飲之對氣血多有滋補。此等寶茶,怕是市麵上有錢都買不到。”
以謝安十八節明玉功的五感,自可分辨出這紫竹葉不一般。
多喝可滋補身體,罕見的寶茶。
有了長公主在,謝安再不必擔心晨曦對自己不利,心頭舒泰許多。人也輕鬆閒適下來,才有心情烹茶賞月。
接連喝了幾泡茶,謝安感覺五臟生熱,肌骨活絡。體內生機勃勃,越發的舒暢了。
“若是給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喝,保不齊能消百病,還能延年益壽。”
思忖間,謝安就想到了烏橋鎮的李夫人。
說是病重,時日無多。
一直想去看望,卻因為巨鯨幫金曉棠等等事情耽誤了,搞得謝安心中惶惶。
如今長公主坐鎮此地,謝安才徹底放鬆下來。
“改日就去烏橋鎮看看李夫人,順便把這紫竹茶送去給李夫人喝。說不定還能多活些時日,也能少些痛苦。”
想到這裡,謝安蓋上茶罐子。
李夫人年紀和謝安差不多,謝安都五十有八了,李夫人約莫六十。對於尋常人來說,這已經到了快老死的年紀。
而李夫人常年操持李府的事務,更是勞碌命,想來已經到了油儘燈枯的地步。
但八年過去,謝安並未忘卻李夫人當日的恩情。
雪中送炭,總是比錦上添花令人深刻難忘。
“明天去把賀春利接回來,再去一趟烏橋鎮。”
方才離開鎮魔司主樓的時候,謝安就私下裡問過陳鐵關於賀春利的事情。長公主允賀春利功過相抵,無罪釋放。
但還需要記錄文書,案卷歸檔等等。需要走個流程。大概明天就可以釋放。
由長公主出麵,當然可以特事特辦,但蘇玉卿有意隱瞞行蹤,自然就要按照流程來。
一切,都好起來了。
過不多時,雨荷從後院走了出來,見到謝安很悠閒的在喝茶,便湊了上來,笑道:“老爺今兒心情瞧著挺好哩。”
謝安見了雨荷,大為歡喜,揭開茶罐子,翻開個嶄新的茶甌衝泡茶葉,“雨荷來嘗嘗公主給的紫竹葉。”
“我來泡,老爺你躺好。”
……
翌日清晨。
謝安早早起來,穿戴整齊出門去。
縣城可遠比水燈鎮繁華,大清早街道兩側的鋪子就已開業,人流絡繹。尤其是一些販賣早點的鋪子,更是紅火。
能住在縣城的子民,條件都還不錯。趁著大清早出來吃上一屜包子,喝上一碗豆漿,便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謝安打包了兩屜大肉包子,油條。然後趕著鎮魔司點卯的時間到了監獄大門口。
謝安也沒動用個人權力要求提前釋放,一切按照流程走就好了。
待得朝陽升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謝安回頭去看,便看到穿著短打的賀春利慢慢的走出監獄大門。
這要得益於陳鐵他們早早讓人準備了新的衣物給賀春利換上。
賀春利走出監獄,抬頭看向東方天穹那輪久違的紅日,鼻子忍不住的就發酸了,眼眶也濕潤了。恰時,他聽見一陣腳步聲傳來,緊跟著便有一道狹長的陰影覆蓋過來。
賀春利慢慢抬起頭,看到熟悉的身影緩緩靠近。那人手裡還拿著用桑皮紙包好的熱包子,油條。
那人說,“在裡麵受苦了,吃口熱包子墊吧下肚子。”
賀春利捧起遞過來的熱包子,狠狠的吞咽起來。
“慢點吃,還有呢。”
聽著這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賀春利忽然就淚水決堤,淚流滿麵。卻沒說什麼,反而繼續狼吞虎咽起來,沒幾下就把兩屜肉包子和兩根油條塞進了肚子裡。
那人說,“以後記住了,做事切莫那麼衝動。哪怕你決定了要去做一件事,也要思忖風險最小的方案。譬如捅死李虎威這件事,你就不能偷偷的?”
撲通!
賀春利一把跪在地上,“謝謝師傅的大恩大德。徒兒謹記師傅的教誨。”
謝安輕輕歎息,將賀春利攙扶起來,“起來,回家。”
聽到“回家”兩個字,賀春利再也忍不住積壓了許久的情緒,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
謝安知道賀春利的情緒需要釋放,便在旁邊等待了片刻,直到賀春利哭完,情緒平穩過來,這才帶著賀春利走出鎮魔司。
一路上,晨曦斜照,溫暖如玉。
到了謝府,雨荷早早就燒好了水,還給賀春利準備了新的衣裳。讓賀春利大為感動。
謝安拍了拍賀春利的肩膀,“去洗個澡,換上新衣服。從此便是個新的開始。”
“謝謝師傅,謝謝雨荷姑娘。”
賀春利衝謝安兩個人拱手行禮,這才轉身去洗澡。
謝安看著那遠去的背影,心頭很是感慨。
雨荷在一旁道:“老爺,你這個徒兒經過這次的事情,心性明顯穩重了不少。”
謝安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師徒一場,但緣分終究會有儘頭的。
現在隻是在青烏縣而已,但謝安很清楚,隨著自己的實力提升。他遲早要離開此地,去往外麵更大的世界。
到時候彼此分彆,此生再難相見。
未來的路,還需要靠賀春利自己走。
那般衝動的性格,是走不遠的。
這一次有謝安幫襯,下一次……可就沒人這般為他著想了。
過不多時,賀春利就已換上新的袍子,臉上雖然還有些疤痕,但已經不太醒目了。他走到謝安跟前,深深作揖長拜。
儀態舉止,明顯比先前成熟穩重了許多。
謝安都看在眼裡,“瞧著你是穩重許多,吃一塹長一智,這也是好事。想去看春蘭就去吧。晚些時候我也去李府看看李夫人和春蘭。彆忘了去威盛武館告假。韓立這幾天都在李府守著,記得帶些吃食過去。”
“嗯啊,我去看了春蘭,便趕回來給師傅做晚飯。”賀春利拱手離去,走到一半的時候又想起來什麼,折返回來,支支吾吾難以啟齒。
謝安道:“都二十好幾的人了,還有什麼難以啟齒的?”
賀春利這才咬牙:“徒兒……想……想……”
一臉說了好幾個想字,又偃旗息鼓。
謝安喝道:“說啊。”
賀春利一個機靈,猛的在謝安身前跪下,“徒兒想迎娶春蘭。可徒兒沒有家人,想請師傅給徒兒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