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擦桌子了。”
“不是,你到底要說什麼?”
莫惟明又去擦桌椅板凳去了。
收拾了半天,終於把菜上齊了。兩人坐在桌前,麵對這些清單的家常菜,心裡竟然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觸動。倒不是羿暉安虧待了他們。恰恰因為夥食很好,反而讓他們惦記起家常菜的滋味。現在,他們多少能明白,那些吃慣了山珍海味的富佬闊太,為什麼又會追求平頭百姓的田園風味了。
雖沒什麼大魚大肉,這頓飯也算是口味齊全。葷有蔥爆大閘蟹,素有蛋煨嫩豆腐、蒜蓉空心菜,湯則是山藥玉米燉排骨。到飯菜的香味充盈肺泡的一刻,梧惠才真正放鬆下來。不知怎麼,手中的筷子比剛才的菜刀還要沉重。
可能她真的太累了。
“你說……她還好嗎?”她問。
“誰?你說晗英嗎?”莫惟明已經伸出了筷子,“她的傷,隻要及時處理,不會有什麼大事。相信中心醫院的水平。雖然是骨折,但問題不是很嚴重,我看曲羅生還是兜著力氣的。如果有骨頭渣割傷旁邊的肌肉,那才是麻煩事。實在不行,我明天去看看,反正也輪到我值班了。”
“你周末也要值班嗎?”
“對啊,我們是有輪崗的,你忘了嗎?”
“真是辛苦。”梧惠歎了口氣,“可是……明天我也隻能休息一天。”
“想要一直休息是不可能的事。人活著,就會有無窮無儘的麻煩找上門。”
“唉。以後可怎麼辦啊?這幾天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局勢肯定……”
“什麼怎麼辦?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莫惟明推了一下眼鏡,將筷子伸向遠處的大閘蟹,夾了半隻到自己碗裡,“該吃吃該喝喝,再麻煩找上門前,人總要過自己的生活。”
“想不到,你還看得挺開。”
話是這麼說。但梧惠相信,真碰到麻煩事時,莫惟明肯定無法像這樣保持輕鬆。她看得出來,直到現在,他還緊繃著神經呢。
吃完飯後,他們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莫惟明坐在擦乾淨的桌邊,摘下眼鏡,搓了搓臉。他也一定很困了。梧惠拿好自己的行李,環顧四周,檢查自己有沒有遺忘什麼東西。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
她將那一枚小小的、水滴狀的琉璃擺在桌上。
“這個,還給你吧。再怎麼說,也算是從你家拿的。”
“什麼?”
摘掉眼鏡的莫惟明沒有看清。可就在這一刻,梧惠突然驚恐地睜大眼睛。她分明看到,那枚淚狀的琉璃像是融化了一樣,流動到一旁無框的眼鏡裡,與它融為一體。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如水消失在水中。若不是那小東西真正消失不見,梧惠會覺得自己已經累出了幻覺。
莫惟明拿起眼鏡,重新戴上時,什麼都沒來得及看見。
“你剛才說的是什麼?”
他下意識推了推眼鏡,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那一刻,梧惠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知曉了眼鏡的材質。
也終於明白莫惟明被視為瑤光卿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