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完全沒再看到任何花花草草了。”
“那種東西隨便就腐爛了。”
“但怎麼會一點纖維也沒有留下?”
“時間太久,被完全分解了吧……唉我也不知道,咱沒那麼專業的人。”
隊友們低聲交談,莫惟明一言不發,隻是聽著。他們又見過不少原本應有植株生長的苗圃、花盆,但一點綠色也不曾見到。
如果隻是單純地腐爛倒還好說……
“走到這兒,還沒什麼危險的跡象。”大哥說,“不是哥們兒懷疑你,就是你說的那種,可能很可怕的威脅,真的存在嗎?”
“彆掉以輕心。”反而是隊長發話了,“就算有草食動物流竄,我們也不知是否具有惡意。如果把我們當作領地的入侵者就麻煩了。哪怕是溫順的羊,也夠喝一壺了。”
“最好不要亂開槍。”軍醫補充道。
莫惟明則歎了口氣“唉。我就是擔心這個。如果植物是普通地腐爛,這些土壤上應該留下凹陷的痕跡才對。但你們注意到了嗎?有不少,都是向外突出的,就好像存在某種外力將它們連根拔起。”
“……所以你懷疑,有什麼東西吃掉了它們?”軍醫思考著,“確實,從盆的大小判斷,一般的兔子老鼠,恐怕沒那麼大的力氣拉出這些植株。可能真的是牛羊的大小。不過它們也可能已經離開建築了,畢竟一層存在那麼一個大洞。”
“但門口也沒什麼腳印呢,不論室內還是室外。如果說時間久到可以讓那些痕跡消失,未免太沒說服力了。”女傭兵說,“畢竟上次來,這裡還沒那個洞呢。”
“地麵上有泥土殘留的痕跡,很亂。但我們也無法判斷,是不是當年逃走的人留下的。”隊長蹲下身,用手電照著一處痕跡,“就像這裡。咦……”
她發出疑惑的聲音。莫惟明立刻上前,也蹲下來觀察那團淺棕色的痕跡。他知道為什麼隊長會感到困惑了——在較為明顯的人類鞋印之上,有著蹄狀的痕跡。
“果然有動物。”莫惟明皺起眉,“太模糊了,沒法判斷是偶蹄目還是奇蹄目。”
“啥意思?”好奇的大哥湊過來問。
“偶蹄目,如牛羊;奇蹄目,如馬。從蹄子的大小來看,差不多是我們認知範圍內的體型。不過是否真的屬於這類動物,不好說。”
“牛妖?馬妖?”一個偷渡客也湊上前來。
“還真不好說。”
“不是,你們醫生,對這些也這麼了解的?難道,你也兼職獸醫?”
莫惟明聽出大哥的困惑發自真心。
“……不是,我隻是對這些比較感興趣,看得書多而已。”莫惟明下意識看向軍醫,“非要說,真能給動物治病的人,我們之中也不是沒有。”
不苟言笑的軍醫竟然笑了一下。
“哈哈。還真行。我們行軍到村裡的時候,我還真替鄉親的牲口看病。我說實話,你也行。雖然一定程度上依賴經驗,但從結構上,人的各部分都能和哺乳動物對上。”
“嗯,甚至不止哺乳動物。我可不敢輕易嘗試。”莫惟明搖頭,“接下來麻煩各位多關注一下,是否有類似的腳印吧。先判斷出這裡活動的生物,是否會造成威脅。”
隊長同意這個建議,於是大家都開始低下頭,將注意力從植物轉到地麵上。遊走之際,他們各自還有許多新的發現。
這麼久來,第一次出現在視野中的綠色,是一種毛茸茸的苔蘚。它並非存在於某處花盆或者展櫃裡,而是在一處沒鋪設瓷磚的牆壁和地麵上。有一截水管露出來,以蔓延在牆上或滴落在地上的水跡開始擴散,環形的苔蘚均勻地分布在周圍。
莫惟明猜測,是它們對濕度有比較嚴格的要求。過於潮濕或過於乾燥都無法生存。但在水泥上生長,對植物來說本就很不容易。這類植物,是少有能將人類造物還原成自然的泥土的存在。至於軟管內哪來的水,軍醫倒是能解釋可能是溫差在特殊的結構下導致空氣中的水凝聚其中。
有幾叢灌木,原本隻是走廊上的室內綠植。但不是綠色,而是一種發白的蒼藍。大家開始以為這是工藝彆致的裝飾品。有偷渡者隨手揪下一片葉子,裡麵溢出藍紫色的汁水,它才嚇得甩開了手。
一開始他還沒發現,是他忽然“被咬了一下”,才發現液體流到了手上。莫惟明解釋,它可能導致接觸者皮膚過敏,但毒性不足以致死。如果毒性很大,它們一定會被銷毀。那人並沒有安靜多少,還是大呼小叫,被隊友用槍托敲了腦袋才安靜下來。
在這樣無水無光的地方,它們如何生活?莫惟明說,和之前一樣,也是利用空氣中的水分。這類植物會主動汲取水分,不需要額外的工具輔助。它們幾乎不需要進行光合作用,所以葉片也不是綠色。
不……應該說,它們具備在不同條件下的不同生存策略。當沒有陽光時,它們內部的葉綠素就會減少。但時至今日,它們可能已經完全不具備這樣的能力了。將它們放置在陽光下,反而會導致它們的死亡。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隊友們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按理說,他們無需如此“配合”他的演講,反正對於這些人的工作性質而言,沒必要搞清這麼學術的東西。不過對此幾人也都不曾展現出興趣缺缺的樣子,全無武力擔當者特有的傲慢。
對於自然,對於生活……他們的心中始終為它們留下一席之地。莫惟明必須承認,比起無血無淚的怪物,他對殷社的人的印象已經改觀許多。
他們來到一排整齊的展櫃前。每個半人高的平台,都有一立方米的玻璃罩。
“這裡麵居然還有完整的植物。”軍醫驚訝道,“它們還活著嗎?”
“不清楚。為了解決成本,肯定不是每個植株都有處死的裝置。之前我們看到還有生命殘留,是因為它們不會威脅生態,這裡的就不好說了。”
“不是說存在威脅,和沒有威脅的,是分開的區域嗎?”
“但這裡是展館。”莫惟明指著一個玻璃罩說,“多少還是存在對環境具有威脅性的東西。先來看一下這個……哦,它是一種肉食性的植物。”
玻璃罩內,有一叢半人高的植物,興許是蕨類。它伸出許多爪子似的、帶著齒的葉片,和捕蠅草十分相似。它還有很多彎曲的藤蔓。但它固定在那裡,像靜物。
“已經死了。”莫惟明看了看殘留字跡的說明,“餓死的。它不僅可以捕獲蚊蟲,還能主動抓住爬行類、齧齒類動物。這是南國本地的植物,一般以單獨的植株出現。隻是因為結構複雜,人們很難區分個體的大小。這種植物有領地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