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刹那安靜,陸老太太驀然一怔,手抖了抖。
薑綰看著將自己護在身前的男人,呆愣住,心底很不是滋味。
“鬨夠了嗎?”陸晏舟麵容沉靜,無波無瀾,“爸向來疼愛綰綰,您也看在眼裡,綰綰有必要這麼做嗎?”
陸老太太語塞,說不出半句話來。
“老三說得沒錯,這件事有蹊蹺,先把爸的後事料理,再做調查。”陸書白深吸一口氣,其他人可以亂,但他是陸家長子,他不能亂。
陸其軒視線掠過陸書白,鼻息輕哼,“這藥,該檢驗的還是要檢驗。”他掠過眾人,離開。
陸書白目送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過陸老最後一麵後,醫生便下達了死亡通知書,每個人心事重重,有凝重,也有悲痛。
陸老太太情緒不穩定,陸晏舟讓何媽將她送回老宅,陸書白留下料理醫院的事,讓其餘人先回去。
陸晏舟出門時,陸書白喊了他,“老三。”
他止步,沒回頭。
陸書白稍作沉思,“爸的事,你怎麼看?”
“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你是長子。”陸晏舟頭也不回。
薑綰坐在走廊長椅上,看到他出來,緩緩起身,“你的臉…”
“沒事。”他整理襯衣領口,嗓音低啞,“我送你回去。”
她沒拒絕。
車上,兩人沉默不言,薑綰望向窗外光禿禿的街道,一時間恍惚了下。陸老的意外,過於突然,什麼都沒留下。
而上回見到他時,那些話,仿佛成了遺言。
對了,那些話似乎很重要。
否則,陸爹地不會告訴她的。
她倏然回過神,看向陸晏舟,“陸爹地之前告訴了我一些事,他說你大哥跟二哥並不是他的孩子。”
陸晏舟嗯了聲,“我知道。”
“你知道了?”她驚訝。
車子停在路邊,男人轉頭看著她,“還說了什麼?”
“說你大哥跟二哥都是他哥哥的孩子,這件事陸家的人並不知道,陸爹地替周泠瞞了下來。”
薑綰垂眸,“其實陸爹地什麼都知道,他知道你二哥因為周泠的事對他心有怨恨。其實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告訴我,他甚至還說,就怕哪天有個意外。”
可這個意外偏偏來了。
陸晏舟一動不動注視著她,直到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他接聽,不知對方說了什麼,數分鐘後,陸晏舟神色微寒,掛斷。
“你住哪?”
薑綰早就收拾行李從陸公館搬出去了,回答,“百寶閣。”
陸晏舟將薑綰送到錦園,她推門欲要下車時,他喊她名字,“薑綰。”
她疑惑回頭。
“照顧好自己。”
一句照顧好自己,也像是切斷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更像是迫切的。
她下了車,男人幾乎沒停留,從她麵前駛過,遠去。
薑綰佇立在原地,凜冽的風刮過她麵龐,凍得麻木,但心同樣更麻木。
她轉頭朝百寶閣走去,一抬頭,陸景年倚靠在一輛限量款的紅色法拉利前,似乎等她有片刻。
薑綰愣了下,“你怎麼會在這?”
“我…在這等你。”
“等我?”
陸景年看著她,猶豫了片刻,“你跟我三叔離婚了?”
她點頭,“在辦理手續了。”
他眼裡閃過一抹漣漪,“那我是不是…”
“打住。”薑綰抬手打斷他話,“我就算跟你三叔離婚了,你也沒機會。還有,你已經跟寶寶訂婚了。”
“你明知道我跟她訂婚隻是合作。”陸景年拉住她,“如果你介意,我現在就去跟宋家說。”
薑綰斂了笑意,當即抽出手,“陸景年,你不會真把婚姻當兒戲吧?宋斯越是我師哥,寶寶還是個不錯的女孩,你為了我跟宋家說解除婚姻,你考慮過我,考慮過宋寶寶的感受嗎?”
陸景年驀地一僵。
“陸爹地已經不在了,不要再任性了,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薑綰留下這番話,踏入百寶閣。
陸景年低垂著眼,一句“任性”猶如醍醐灌頂。
是啊,這些年,他所做的任**還少嗎?
除了爺爺,誰還把他當“孩子”呢?
陸景年從懷中取出那一條不曾送出去的項鏈,近一年來的喜歡,在此刻,是該結束了。
他將項鏈放到垃圾桶上,猶豫片刻,終是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