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遇上山精魑怪,狐魂野鬼,切不可投入自身情感,多餘泛濫的情感,隻會影響你的判斷。
我們做事,隻求一個原則,順應天理,自然圓轉。”
周伶衣的話,語速不快不慢,腔調從容,落入耳朵裡,如沐春風,連帶著周玄也沒那麼難受了。
“姐姐,我心很硬的。”周玄附和著。
“嗯,你心一直很硬。”周伶衣瞥了周玄一眼。
沒有誇獎的意味,似乎在訴說曾經姐弟之間的梁子。
“我和姐姐曾經到底發生過什麼?原主那麼燥動嗎?這麼狠的姐姐都敢惹?”
周玄心裡起了嘀咕。
很快,周伶衣便在手臂上書畫完畢,整條小臂,被血水勾出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她略查看一眼,確認符文沒有任何紕漏後,朝著鄭梅竹走去。
才走了兩步,鄭梅竹便有了反應。
準確來說,是鄭梅竹母子都有了反應。
屍身的肚皮處,微微顫動,是母宮中的鬼嬰,感受到了周伶衣的肅殺之意,自然而然形成的恐懼感。
鄭梅竹則眼角處流淌下兩行清淚,縱然肚內是個鬼嬰兒,也是她懷的娃兒,不願意它就此遭了毒手。
“既已成鬼嬰,便不該再留在人間,投胎也沒個去處。”
周伶衣站定在屍身前,布滿符文的右手,向著鄭梅竹的肚皮抓去。
手掌快速沉落,在抵住肚皮的時候,速度也沒有絲毫衰減,符文閃著妖豔的光澤,然後手掌竟直直的伸進了鄭梅竹的肚子裡。
肚皮完整,周伶衣的手像從現實伸進了另外一個維度。
比一根竹篙撐進水裡還要輕鬆。
一陣怨毒、淒厲的嬰兒啼哭聲,猛地響徹屋內。
隨著周伶衣暗暗使勁,嬰兒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這趟活,做完了。”
周伶衣右手拔了出來,如蔥玉指捏了一顆血紅的小心臟,指頭大小。
稍稍使勁。
砰,
心臟破碎,血水飛濺,場麵窒息且迷人。
結果完了鬼嬰,周伶衣打開了門,陽光透進了屋裡,門外候著的徐驪,見了屋內的情景,找來兩床舊棉被,將吳雲和鄭梅竹包裹了起來。
被麵繡著白梅花,針腳細密。
周玄見著這幕,百感交集,舊棉被成了這兩人的歸宿,這走過一生的味道,是老棉花的黴味。
“大嫂,你去把四師兄找來,這兩位客人後事的料理由他來做,他最擅長。”
吳雲是活著進的周家班,現在成了肚內空無一物的屍體,這種事情,要給個交待的。
給吳雲家人交待,給鄭梅竹家人交待,給捕房一個交待。
怎麼交待?
全仗四師兄左右逢迎、四處打點的本事了。
周伶衣重新打起了傘,往場院裡走,周玄跟上:“姐……”
“還有事?”
“你說這屋裡作怪的,除了那鬼嬰,能不能還有點彆的東西?”
周玄是想問問“說書先生”的事情。
“有嗎?”
周伶衣鄭重的往廳內環顧了一陣,沒瞧出什麼名堂來,便又拿著銅鈴,一陣搖晃。
邊搖,她邊努力去傾聽鈴聲的回響,若是屋內真有動靜,鈴聲會給她指引。
但是,
她沒在鈴聲裡,聽出任何異常來。
“弟,看你是草木皆兵了,回去休息吧,沒彆的動靜。”
周伶衣走進了場院裡。
“啊?姐姐都找不出那說書先生的蹤跡來?”
周玄默默嘀咕,感覺很意外。
但找不找得出,也不是重點了,
至少那說書先生沒有惡意。
……
周伶衣不太喜歡和人相處,最愛打交道的,便是花花草草。
她總覺得,打花草的交道實在簡單,按時把水澆了,白天搬出去曬曬太陽,多用心伺候,它們總能長得茂盛,總能可她的心意。
人就不一樣了,
投入時間、精力多了,容易恃寵而驕。
花的時間、精力少了,難免又走向生疏。
遠不如花草好侍弄。
回了屋,她關照著窗台上翠鬱濃綠的君子蘭。
一共三盆,排成一溜。
左右兩盆,盆土有些濕,根係硬得很,倒是中間那盆,盆土乾得差不多了,根子軟。
她拿了水壺,小心翼翼的澆著中間那盆。
“嗬嗬,周家班的大班主,向來以寬和待客自居,今兒個,竟然活生生的把客人逼上了絕路!”
一陣陰陽怪氣的女人聲音,從屋內的東南角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