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對樹有感慨,
一直走到冥戲台,每走幾十米,戴紳士總會停下,對著某處房屋、某間小廟,甚至是河邊的欄杆墩子,都要講解一番。
不知道的還以為戴紳士是個導遊,帶著餘正淵、周玄回廊河一日遊。
感慨次數過多,等到了冥戲台,已經錯過了約定的時間。
約好是十點開場,到了都十點半了。
各大報社的記者,長槍短炮的等候著,見了戴紳士,一窩蜂的湧了過來。
“戴先生,善德會下一步慈善計劃是什麼?”
“公眾朋友們,覺得對死刑犯做慈善沒有任何意義,你怎麼看的?”
“今年平水府要大興工業,戴先生能為我們講述一下這場政策的前景嗎?”
問什麼的都有。
周玄不覺得他們吵鬨,隻覺得他們的鎂光燈太閃,一拍照跟電焊似的,嗞得眼睛疼。
除去記者,徐驪和二師嫂宋潔也來了,二人都穿著旗袍,化著濃妝,很正式。
“唉,小玄,開車沒遇到啥麻煩吧?”徐驪招呼周玄。
“開車,看幾眼就會,嫂子,你們怎麼來了?”
徐驪趴周玄耳邊,小聲說:“瞧那些報刊記者沒,都是戴紳士花錢請過來采訪他的,戴先生還允許我們周家班也宣傳宣傳自己,班主就讓我和宋潔過來了,我們倆形象很周正的。”
哦,
原來如此,
果然這好事沒有白做的,給六個死刑犯安排冥戲才多少錢,發到報刊上去的好名聲,才值錢呢。
采訪的時間很長,基本鏡頭都在戴紳士那兒,徐驪的妝都快被太陽曬花了,才輪上采訪。
但她挺高興,畢竟沒花錢,蹭的報紙版麵,能有什麼怨言?
倒是等著看冥戲的觀眾,一直在抱怨。
觀眾都是附近的回廊河人,聽說有冥戲看,還是周家班排的,隻要手裡頭沒急活的,都來看了,自備板凳。
結果等了半天,戲都沒開演,能不著急上火嗎?
好容易等采訪完,餘正淵請示了戴紳士,得到對方的準許後,大師兄才向戲台報幕師傅豎了根大拇指。
報幕師傅拿著鐵喇叭,宣布請主賓入席。
周家班的幾個徒弟,充當了臨時力巴,把六個死刑犯,背到了觀眾席的主位上。
他們六個,被打扮的乾淨氣派,但周圍看戲的老百姓,都往後坐了坐,有的忍不住往地上啐口唾沫。
六人落位,冥戲正式開演。
戲演得一如既往的出彩,周玄覺得周家班的戲台演員很專業,甭管是唱腔還是身段,都不比專業的差。
但是,
這場戲是戴紳士挑的,選段是《玉堂春》,文戲多,武戲少。
看得底下觀眾個個無精打采。
“咋沒個翻跟頭的。”
“花槍也沒人耍啊,沒意思。”
他們可不管戲唱得好不好,就想著熱鬨熱鬨,瞧瞧武生站好幾張摞起來的桌子上,倒著往下翻。
儘管大部分人不滿意這戲,提前退場的人卻很少。
來都來了……
而且還時不時有戲班師傅提著麻袋發免費的糖果瓜子呢。
戲不好看,磕磕瓜子也挺好。
周玄聽了大半台戲,開始挺愛聽,但越到後麵越犯困,瞌睡上來了,找後台要了兩條長板凳,放戲台邊上,並一塊當個小床,躺上去準備睡。
睡之前,要把兜裡的名片掏出來研究研究。
結果,他剛一躺,瞧出這些聽戲的觀眾,有些不對勁,
這些觀眾絕大部分是回廊河本地人。
他們中有至少三分之一的人,腳後跟踩不到地,就那麼踮著,而且陽光順著那些人一照,地上竟然沒有他們的影子……
“蹭”,
周玄猛然從長板凳上坐起,以他做鬼的經驗來看,這三分之一的人,都不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