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雙手,讓周玄恍惚了夢境與現實的邊界。
“彆睡太死,但也彆醒得太清明……半夢半醒最好。”
周伶衣的聲音仿若一首催人安睡的眠歌,周玄不自禁的打了個嗬欠,眼皮子止不住的往下掉。
但他又睡不了太死,眼睛剛剛閉上幾秒鐘,清醒的意識襲來,他不得不睜開雙眼,隻是眼前的畫麵不像正常視物時清澈,隔了一層淡黃的薄紗似的。
一幀幀的畫麵於眼前流動,像部驚悚老電影——
——周伶衣捧著“那雙手”,用極古怪的調,唱著聽不清楚詞的老歌,歌聲嘛,老實講,不好聽,音符和音符之間,似乎缺少最基本的和諧,周玄覺得很刺耳。
但隨著難聽老歌的唱動,周伶衣手裡的“那雙手”,更加不安分了,手指由扭動變成了抓撓手掌,好像手掌奇癢難耐一般。
因為抓撓得過於用力,抓一次,便在手掌上撓出五條血痕,連續數十次的“抓癢”後,皮肉外翻,成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血,順著傷口流出,再快速滴落到周玄的脖子上、臉上、眼睛上……
“涼……爽……真舒服。”
血一經滴落,便被周玄的皮膚迅速吸收,然後有一種類似嚼薄荷後的涼氣,在他身體裡極快的蔓延,所過之處,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爽快放鬆。
隻是,半夢半醒的他,再次視物,隻覺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像被塗了一層紅霧。
霧初時半透明,漸漸顏色越來越濃,直至變得黏稠膩人,周玄甚至覺得這濃稠的顏色有些糊眼睛。
“睡吧,弟,做個好夢……等你醒過來的時候,你瞧見的一切都會忘掉,忘得一乾二淨。”
“會忘嗎?”
周玄聽到周伶衣輕柔的聲音後,不禁自言自語起來。
“會忘……”
“會……”
“……”
周玄的言語信息越來越少,明明才看到的畫麵,像越飛越高的風箏,然後無端吹來一陣風,將線刮斷,風箏便再無蹤影。
“該睡了。”
周玄眼睛重重的閉上了,沉沉睡去。
……
周伶衣捧著“那雙手”,走在回屋的路上。
十指很憤怒,他沒想到,周伶衣真的把他當成儀式的祭品。
“你這種做法不符合巡夜遊神的規則,異鬼被抓捕後,就應該被送到九大堂口發落,你送我過去……”
九大堂口有規則,凡是巡夜遊神抓捕到的異鬼,都要送往遊神所在的總堂。
所以,
按照規則,十指應該被送往老殿。
周伶衣表情嚴肅的說道:“我對規則予以尊重……”
“那你還敢用我當祭品?”
“但不代表絕不打破規則。”
“……”
“我弟弟的病很重,不用你來做祭品,我怕他熬不到點香的時候。”
周伶衣冷漠說道:“所以……隻好委屈你了。”
“送我去九大堂口!”
十指歇斯底裡的呐喊。
戴紳士先當過食為天的腳,知道一些關於異鬼的隱秘。
作為十指的信徒,他自然將這些信息無私的分享了出來。
所以十指知道異鬼去了九大堂口後的處境——大部分的異鬼,難逃一死,但小部分的異鬼,會被囚禁起來。
井國囚禁異鬼的意圖是什麼?
戴紳士也不知道,
十指不認為自己一定是那小部分被囚禁的異鬼,但去了九大堂口,至少意味著有活下來的機率。
機率再小,總好過死在這瘋女人的手上!祭品的終點,便是死亡,毫無尊嚴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