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為什麼要控製信徒?這一點上,邪神與天神是一樣的。”
李乘風作為老師,上課上習慣了,見有人發問,尤其是發問人又是他衷心欣賞的人,回答得很仔細。
“天神的誕生有多種學說,目前最受認可的說法是香火願力說,比如世間眾生在遭受了災厄、痛苦、病痛後,便出於對自然的崇拜,幻想有天神的存在,於是為其建造廟宇、供奉香火。
廟宇與香火,將眾生的願力凝聚,最後這股願力有了靈,便成了天神,
從某種角度來講,天神的信徒越多,擁有的力量便愈強。”
周玄挑了個刺,問:“既然如此,那天神隕落了這麼久,為什麼不再凝聚願力,造出新的天神來。”
“第一,如今井國的信仰太多,數不清的堂口、每年新出世的異鬼、每個州府的神明,他們都分走了信仰,分走了願力,願力被分成了很多很多股,但每股的數量都不夠造一個天神出來。”
周玄覺得李乘風說得有些道理,他發現井國的信仰真的五花八門的,菩薩羅漢數量都不少,每尊都有信眾,點了香火的堂口數目也多,都在瓜分著數量相對固定的願力。
“第二,傳聞九大天神都已隕落,但是,據一代又一代鑽研,漸漸發現,天神並非全部隕落,至少一大部分沒有隕落,他們不過是在沉睡而已。”
“憑什麼這麼肯定?”周玄問。
“兩千年來,各地出現過火的痕跡,雖然出現的次數還少,並且隻是痕跡,並沒有人真正的目睹過火,但依然有力的證明了絕大多數的天神都活著在。”
李乘風笑著說:“我自己是一個信徒,我信仰的是痛苦與災厄之天神,160年前,天通海岸邊的一個村落遺跡裡,發現了一處祭祀遺址,一盞殘破的飛燈中,發現了天神的氣息,這便是火的痕跡!”
“若是將天與地,當成一個容量巨大的容器,它終歸也是有上限的,並非無限擴張。
這個容器裡,隻能容納九個天神,縱然有一兩個天神真正的死去,騰出來的空間,也會被其餘天神迅速吞噬、填補。
在天神隕落得不夠多的時候,是沒有足夠的空間,供新的天神成長。”
李乘風講到此處,將話題拉扯回來,說道:“天神依靠是人間願力的凝聚,邪神也是,但是天神的香火信眾極多,他不用太多的控製,也有源源不斷的信眾為他點燃香火!
但邪神就不一樣了,它們被視為邪惡,人們恐懼它,畏懼它,憎惡它,它永遠都得不到大量的香火願力。
隻有在某些偏遠的村莊,抑或是城市的隱秘之所,才有信徒為其塑廟身,點香火供奉。
不像天神有廣闊的香火,因此邪神才會將信徒牢牢控製,讓每一個信徒提供最大程度的香火,儘量壓榨。”
“這裡麵講究這麼多!?”
“多,因為要強力控製,邪神便會采納點名、吞發、獻骨等等。”
李乘風解釋道,
點名,便是做活人祭之前,信徒將自己的名字寫在一張紙上,燒成灰後,用水攪和成泥漿,塗抹在邪神身上。
吞發,信徒與邪神同時剪下一縷頭發,混合在一起,由信徒吞下。
獻骨,便是信徒取下自己身上一片骨頭,當作祭品,獻給邪神。
入血眼——信徒與邪神對視,久了之後,信徒的眼睛裡,會被灌入邪神的念頭,那念頭像一根血色的小蟲,在眼白裡蜇伏,一旦邪神需要控製這名信徒,血色小蟲會迅速鑽入信徒的腦中。
這是四種井國較為常見的邪神控製方式。
所以,一些有經驗的、走陰拜神的人便清楚,若是進了某些瞧起來就陰森的廟宇,千萬不要寫自己的名字、不要剪發、也不要和某些奇怪的人、神像對視!
但是最近十幾年,邪神極少降臨,久而久之,大家便漸漸忘卻了這三種禁忌!
“活人祭是信徒與邪神的溝通,但我看你的儀式裡沒有控製方式,所以提醒你一句。”
“沒有還不好嗎?”
周玄隻覺得奇怪,你把我當邪神,我卻不控製你,白白給你賜福,你還不開心?
“邪神不是你,而是你身體裡的刺青……你不控製我,我怕賜福不生效。”
“沒事,寫吧。”周玄伸直了左手,等李乘風於自己的手臂上寫字。
“真不用?”李乘風又問。
“放心。”周玄用感知力仔細探過“天官賜福”的刺青裡,它真沒有“吞發、點名、獻骨”的要求。
沒有的要求不能亂加,不然周玄真成邪神了!
“既然小先生執意如此,那我就寫。”
李乘風的手指重新蘸上了血跡,在周玄的左手臂上寫下了“小護法”三個字。
字跡才落下,周玄中指的指甲,便肉眼可見的生長起來,長了半寸後,方才停住。
多長來的指甲上,有淺淺的樹枝紋路。
周玄剪刀將指甲剪了下來,然後塞到了李乘風的血痕裡。
一種奇妙的感覺頓時充斥在周玄與李乘風的身上。
李乘風感受到一種生長感,剛才被抓開的血肉,自動愈合了不說,有些肥胖的身子,莫名有一種輕鬆感。
周玄的感覺更奇怪了,他忽然覺得臉變得僵硬了起來,想笑,控製不了臉上的肌肉。
在老畫齋的角落裡擺著一麵鏡子,周玄看了眼鏡子,發現自己的表情,有點過於莊嚴肅穆了,而且身子站得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