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銘閉著眼睛,再仔細感受了一陣——“沒錯啊,是有人拿感知力在掃我。”
他不甘心,又釋放出了感知力,但依舊沒找到來源。
索性,他站起身,轉著圈看,但周玄在“閉目養神”,女兒在發呆,那四個城隍站著,一邊往山下望,一邊聊天,
“這還是感覺錯了,一天天都是事,搞得我神經兮兮的。”
司銘又坐在寺廟台階上抽煙。
“唉,有效果啊……井子,你可算做點好事了!”
周玄笑著說,
既然感知力有防追蹤的效果,那就得把天上那隻爛鳥解決了。
天上飛的是城隍紙鳶。
紙鳶尋佛氣而來,鎖定了周玄,目光狠厲,同時一股強勁的感知力,在周玄的身上掃來掃去,已經惹得他不厭其煩了。
法器,尤其是鎖定氣息的法器,靠的就是感知力。
周玄很想用自身的“感知力”,教教這紙鳶怎麼做鳥,但不久前,他隻要釋放感知力,基本就等於在眾人麵前明牌——我是血井通靈人。
司銘和司玉兒倒還好點,但在城隍麵前明牌——麻煩會不小。
但現在,周玄不再忌憚了。
在老畫齋的時候,雲子良便指引著周玄用感知力破了鎮鬼符!
從那時他便知道,感知力超強,能克製很多法器,自然也能克這隻紙鳶。
周玄將感知力,朝著紙鳶釋放了出去
如洪濤巨浪的感知力,湧進了紙鳶中,周玄當即便找出了紙鳶的秘密。
在紙鳶的身軀裡,有一隻眼睛——一隻滴血的眼睛,是刺青的手筆。
刺青的手筆,被一些大堂口甚至是遊神司當成了法器、禁器。
比如周伶衣的那個人皮匣子。
刺青古族太神秘,
流傳到俗世的手筆不多,
紙鳶體內有刺青,便說明這件法器在城隍堂口裡,級彆很高。
“原來是刺青?今天讓你拜拜祖宗!”
周玄於腦海中冥想著血樹,曾經刺青先民膜拜的祖樹!
當血樹在周玄的腦海中冥想結束,他用感知力將血樹傳遞到了“滴血眼睛”的刺青當中。
刺青圖案本就是活物,類似陰靈厲鬼的存在,見了血樹,便真像見了祖宗。
眼睛哆哆嗦嗦的閉上了,然後再睜開,已經沒有陰森之意,取而代之的是狂熱的膜拜,和獻祭的本能。
轟,
刺青之眼,竟然當場焚燒了起來,
紙鳶裡冒著煙,然後便看到點點火光……
……
張儀風背對著周玄,與三位同僚聊天,代表了對周玄的信任。
“行令,書大人和執甲大人還沒來?”
“再等等,著什麼急?我又不能催他們。”張儀風沒好氣的說道:“再說了,那小先生既然能拿出骨牌,便說明他的身份很不一般,咱們得耐心點。”
“哎呀,你說這人和人咋比?咱們年紀大他那麼多,還在苦哈哈的值夜,人家都拿了骨老的骨牌了。”
一個同僚歎著氣。
張儀風也歎氣,
他想起五年前,自己出任城隍行令時,多麼春風得意,
當時他在明江大飯店,宴請了二十桌,開宴之時,他與各路賓客推杯換盞,登時便覺得自己已經前途無量了。
可現在才知道,人家在他這個年紀,已經與骨老高層都有了極深的交情。
“真是精彩的人生啊!”
張儀風望向周玄,目光中充滿羨慕。
“看看往後有沒有機會,和這小先生把感情處一處。”
張儀風想著事後,先請司銘喝上幾頓好酒,通過司銘再慢慢搭小先生的關係。
五年前他是行令,五年後他還是行令,五年的原地踏步,教會了張儀風一個道理——有大腿就抱,不寒磣,有大腿還不抱,那是傻子。
這五年裡,張儀風便是這樣的傻子。
“行令,行令,紙鳶燒了。”
同僚瞧見紙鳶冒著火光,呼喊著張儀風。
張儀風連忙醒神,朝天一看,彆說,那紙鳶,已經燒了大半,嗚嗚冒煙。
“哎喲,這法器要是沒了,我吃不了兜著走。”
張儀風連忙衝紙鳶招手。
紙鳶卻不聽他使喚,等燒得焦黑,打著旋的掉在了周玄的身邊,
一道魂,從紙鳶裡走了出來,朝著周玄雙膝下跪,一隻手朝前平舉,一隻手指著地麵。
除了下跪,其餘動作,與血井提示周玄如何使用冥石的“儀式姿態”一模一樣。
“晦氣!”
周玄嫌棄的揮了揮手,魂的嘴裡像在念叨了什麼後,漸漸消散。
眾人都看愣住了。
尤其是四個城隍,他們都知道,那紙鳶中,有一枚刺青,是刺青惡鬼留下的手筆。
如今,刺青之魂,竟然從紙鳶裡走出,用奇怪的動作給周玄跪拜。
“這小先生,到底是何方神聖。”城隍同僚眼神很悵惘。
司銘則問周玄:“小先生,這魂為什麼給你下跪?”
“刺青裡走出來的魂,拜拜我也很正常。”
周玄笑著對司銘說:“老司,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刺青師啊。”
“哦,控製紙鳶的,是一張刺青!”司銘才反應過來,說道:“那太應該拜了,張儀風,彆怪我沒提醒你,小先生一張刺青,讓李老師都登門拜訪。”
張儀風這才醍醐灌頂,怪不得年紀輕輕便得了骨老的青睞,竟是百年未曾出世的刺青師。
“而且,這紙鳶於天上飛翔,開始不燒,現在燒,應該有護道人利用感知力出手了……”
張儀風很清楚,很多大堂口,有來頭的年輕人,走江湖的時候,身邊都有護道人,那些護道人的香火層次極高。
“紙鳶無端被燒,然後魂跪小先生,應該都是護道人出的手、指的路,期間我沒有任何的感知波動,這護道人的香火層次,得高到什麼程度,對感知力的控製竟到了如此境界?”
張儀風是坐五望六的層次,他的感知已經很靈敏了,對方以感知力出手,他沒有任何察覺,在他的認知裡,隻有一種可能,
對方的香火層次高過他太多,已經到了七、八炷香……再往上,張儀風都不敢想。
“幸運,太幸運了。”
張儀風現在很慶幸,慶幸自己剛才抓捕周玄的時候,沒有那麼衝動。
“小先生,重新認識一下,我叫張儀風,你叫我小張就好了。”
周玄:“……”
……
在張儀風的眼裡,周玄光憑刺青師的身份,便已經不一般了。
刺青這個堂口的名聲極壞,說他“臭名昭著”都不為過,但隻要刺青師於俗世行走,有的是堂口將他們奉為座上賓。
但周玄還不是簡簡單單的刺青師。
“有護道人的刺青師,那準保有大天賦和大來頭。”
要是堂口裡毫無天賦、毫無來頭的年輕人,誰會去給他護道?
有了張儀風率先給周玄示好,其餘三個同僚也不閒著,又是給周玄遞煙,又是給他點火。
“你們城隍的人,這麼會來事嗎?”
“我們就是不會來事,才被選來當值夜人的。”張儀風苦笑著說。
“會來事的,這個點還在大都會、百樂門裡泡歌伶呢。”
同僚抱怨著說。
“你們城隍專門有人值夜啊,那豈不是和平水府的遊神司裡的巡夜遊神一樣?”
“明江府也有巡夜遊神,他們管大事,我們吧,管小事……也不能那麼說,管不大不小的事!”
“那也挺辛苦。”
在眾人與周玄的隔閡完全消彌,聊得不亦樂乎的時候,一個煙鬥伸到了張儀風麵前,
“點個火。”
“自己不能點嗎?沒看我給小先生……喲,書大人。”
張儀風見是李乘風來了,連忙恭敬的幫他把煙鬥點上,然後退到一邊。
李乘風抽著煙鬥,親熱的跟周玄說道:“小先生,聽說你把七葉寺的佛氣吸了?”
“我哪吸得了那個,有緣由的,我要給李老師說說呢,來,塔裡說。”
周玄帶著李乘風要進塔,
張儀風本能的出聲,說:“書大人,查事情要等執甲香來……”
按照城隍堂口的規矩,查大案,一定要等“執甲香”到場。
“就那小盧,他跟我不怎麼對付,我看他就煩得很,等他乾什麼?”
李乘風聽到“執甲香”這個名號,很是倒胃口,也不顧張儀風說什麼,便甩下一句“小盧有什麼怨言,讓他來找我”,便和周玄進了塔。
“頭兒,這不合規矩啊!?”
同僚提醒張儀風。
“什麼規矩,權力大就是規矩!要不然你去攔著書大人和小先生?”
同僚乖乖閉上了嘴。
……
周玄與李乘風進了塔,走到了煮酒和尚坐化的地方,說到:“李老師,我得給你講一事,七葉寺的事情,很大。”
“能有多大,能大到天上去?”
“還真是天上的事!”
周玄笑吟吟的說道:“吸了七葉寺佛氣的人,從天上來的……他姓什麼叫什麼,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叫道者!”
“道者?”
李乘風聽到這個名號,頓時一驚,說:“此話當真?”
“你看看地上,那幾根斷絲。”
周玄指了指躺在地板上的斷絲,說道。
李乘風連忙低頭,在瞧見斷絲之後,矮下了身,撿起一根來,仔細觀瞧後,又聞了聞,說道:“骨老會裡有神絲的標本,從蘊含的氣息、質地來看,確實是真正的斷裂神絲。”
“我見那道者,從萬裡高空垂落,將七葉寺的佛氣,吸得一乾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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