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不爭不搶的巫女,麵對遊神司名額,也是寸土不讓。
“要是小先生的香火層次再高點就好了。”古玲心想,但很快,她便斷了這個念頭,
明江府的遊神司名額,從來不讓巫女、城隍、骨老之外的人染指。
商文君和城隍一直在爭,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最後連痛苦學者都看不下去了,
他建議道:“巡夜遊神,由通神大人暫時擔任,往後的具體人選,等骨老會集會時,由「司辰」和「鐘官」決定。”
司辰和鐘官,是骨老會另外兩大神職,他們今日在籌辦本月的骨老大集會,沒時間過來。
“大學者說得有道理。”古玲這次比較讚同痛苦學者,不然就這麼吵下去,三天三夜也沒個定論。
巡夜遊神的職位暫時告一段落。
城隍三當家的位置,青風和觀主的想法出入不大,由風字旗的「罡風」兼任。
反倒是最不重要的執甲香主,爭議頗大。
李乘風以“張儀風正法了盧玉香,剛好由張儀風出任執甲香”的理由,提出了人選。
觀主並不同意。
執甲香主是城隍對外事宜裡,除了三個當家地位最高的。
觀主想要找自己人去當,不然怎麼撈油水。
“我覺得李老師的建議不錯。”古玲也擲地有聲的說道。
“我也覺得不錯。”青風知道值夜人基本清廉,作為值夜人的領頭,「行令」張儀風,是他欣賞的人之一。
“張儀風資曆不夠,香火雖然不錯,但缺乏錘煉。”
這次觀主一再堅持,同時還給痛苦學者打眼色。
“十二香主少一個,影響不大,缺著就缺著吧,等觀主與青風有了共同的合適人選,我們再去敲定。”痛苦大學者幫腔道。
古玲沒有再堅持,叩了叩桌麵:“時候不早了,各位先回家休息。”
……
參會眾人各自散去,此時,已近天明。
觀主獨自順著利苑大廈轉了好幾圈,繞到了街對麵的郵局,站著抽煙。
一輛黑色銀魂汽車停在他麵前,司機麻溜下車,幫他拉開了後車門。
觀主上車,痛苦學者抽著雪茄,苦笑著說:“小於,最近流年不順喲。”
“誰知道古玲找了什麼邪門方式,竟然將香火重新點上了。”
“我們掌控力在消退。”
痛苦學者歎著氣,回憶起這麼些年,他和觀主在骨老、城隍中呼風喚雨的場景,心裡更是生出“悲哉、苦哉”的意味。
“碑王、盧玉升的死,真就這麼算了?”
“現在已經不是碑王、盧玉升的問題了,拐子這些年做事情太暴躁了……雖然他們給的回報也很豐厚……但是導致我們樹敵過多,我怕火燒到我們自己身上來。”
痛苦學者講到此處,輕拍著觀主的手背,將話題轉移,說道:“還記得十九鋪的那家麵館吧,前兩年老板得病死掉了,老板兒子煮出來的麵,又砣又沒滋味,沒想到兒子把手藝練出來了,麵比以前的味道還好,一起去吃一碗?”
“去唄。”觀主煩心之事放不下,但不好掃了對方的麵子。
……
痛苦學者比觀主大了十二歲,他是觀主的神秘學老師,以及改變命運的恩人。
曾經在明江府偏遠的於家村,痛苦學者瞧出了觀主的天賦,不但將他帶到了明江府城,還幫觀主找了位城隍師父。
多年下來,無兒無女的痛苦學者,將觀主當成了親兒子。
“小於,麵味道怎麼樣?”痛苦學者期待著誇獎。
“還行吧。”
觀主心不在焉。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時代變了,每一個時代都是屬於年輕人的,古玲就很年輕,
自打她加入,骨老會便生出了許多細微的變化,這些變化太緩慢太溫柔,導致我們瞧不出來,但時間一長,等我們瞧出來的時候,便掌控不住了。”
痛苦學者又補充道:“我們也得變,但不是朝著年輕張狂的方向去變,而是往老的、貪生怕死的方向去變。
和拐子的生意,我們要挪到更隱蔽的層麵,而且明麵上,我們要套上一張高尚、正義的麵孔。”
“裝高尚?裝不出來。”
觀主開始一心一意的吃麵。
痛苦學者也拿觀主沒辦法,他知道觀主是個執拗且暴戾的性格,要撬動他的思想,需要時間。
司機適時的遞給痛苦學者一份報紙。
“老爺,瞧一眼早報。”
痛苦學者快速瀏覽著報紙,連續翻動之下,將整份報紙讀完。
作為骨老大學者的他,擁有驚人的閱讀速度。
“小於,碑王和盧玉升的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
兩人重新上車後,痛苦學者將報紙放到觀主麵前,說道:“這或許就是我們作出改變最好的時機。”
觀主捧起報紙,頭版頭條便是張儀風的照片。
照片裡張儀風一臉的剛正不阿,目光清晰的寫著——“我與罪惡不共戴天”。
“哼,張儀風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被拿來當典型宣傳了。”
“這報紙怎麼把我們城隍捧得這麼高,像什麼明門正派似的,吹得我都臉紅。”
“報社吹什麼邪風,敢這麼大肆報導拐子,脖子癢了,欠砍?”
痛苦學者看報看得很深,甚至看到了報紙後麵的敵人,對觀主說,
“我們的掌控力,下降得很厲害了,這是神偷堂口在針對我們,明麵上是誇,其實是給我們套上了道德的枷鎖。再加上報道拐子,是逼我們跟拐子劃清界限,編排這份報紙的人,應該是段晴嵐。”
神偷手裡有明江府最大的報社,背後有印刷廠,明江大多數的報紙,都是從他家的印刷廠出去的。
報紙敢針對城隍,把盧玉升描繪成“城隍叛徒”,沒有神偷堂口的允許,這種報紙印不出來。
痛苦學者與司銘接觸過,他對司銘看得比較低,評價是:大腦蠢笨、香火還不錯。
這份報紙,編排彆有用心,不是司銘那種大老粗想得出來的。
“巫女、神偷、平水府遊神司、甚至城隍的清風、骨老的古玲、段晴嵐,都在針對我們,樹敵太多,不如先假意融入他們。”
這次觀主終於被說動了,問:“怎麼融入?”
“古玲、青風和李乘風都提議張儀風當執甲香主,那便順了他們的意,扶他上位。
古玲讓你當糾察,你就給她交份好答卷,找些屁股不乾淨的城隍,付一筆安家費,讓他們當成績單,等他們死了,肥缺的位置也空出來了,把值夜人安排進去。
從上到下,把姿態擺出來,然後讓拐子的人收斂幾個月,把風聲徹底熬過去,再讓拐子以低調的姿態複出,
以後「人貨」,低端貨不做,隻做高端貨,拐些通靈程度很高的人去殺,這樣,人殺得少了,賺的錢卻少不了多少。”
觀主想了許久,說道:“不行,這是在認輸,我們還沒走到這一步,老爹,你還有辦法的,李乘風你都能搞得定,你一定能搞得定古玲。”
“這不是認輸,這是暫避鋒芒,而且我搞得定李乘風,不代表我搞得定古玲。”
“你搞不定,我來做,古玲的香火漲勢很猛,但是她也不過六炷香出頭,直接乾掉她!”
觀主聽進去了痛苦學者的勸告,但隻聽進去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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