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嘻嘻哈哈的過來領酒領膏藥,他還在死命的敲打一塊鐵板。
錢進趕緊給他送過藥去。
看到啞巴不太敢擰腰,猜測是腰肌勞損,他便當場掏了一帖萬通筋骨貼:
“退褲子!”
啞巴不好意思了,皵黑的臉透上紅色。
錢進比劃:“我給你貼後腰上。”
啞巴把他那條打滿勞動布補丁的褲子直接脫到了腳踝,補丁上粘著的半片馬蹄鐵摔在地上叮當響。
錢進懵雞了。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不廢話,一貼膏藥拍上去趕緊走人。
啞巴很快激動起來,指著自己後腰衝夥計們比比劃劃。
黃老鐵翻譯:“哈哈,啞巴高興了,說貼上怪舒服……”
剛才喝了藥酒的蔡老六說:“那趕緊給俺班長膀子上也貼一個。”
黃老鐵擺手。
錢進過去看了看,色變:“你膀子筋頭有問題了吧?不能光貼膏藥,得拿藥酒先揉,揉開了再貼!”
黃老鐵一臉風輕雲淡:“老毛病,小意思。”
錢進說:“開什麼玩笑,你這胳膊頭再不拿藥酒揉開,開春耕地可以當犁頭了。”
藥酒倒入手裡,衝得人天靈蓋發疼。
但揉過之後立馬舒服。
鐵匠們不乾活了,圍著錢進開起了赤腳醫生會診。
蔡老六把膏藥貼在大腿外側比劃:“這玩意兒比公社發的傷濕止痛膏得勁!”
“涼絲絲的舒服哩!”又有個鐵匠興奮的說。
錢進解釋:“它有薄荷肯定涼絲絲的,它有止疼藥所以貼上不疼了,但是,它可不是神膏藥!”
“你們記住千萬不要以為不疼了就是治好勞損了,然後更肆無忌憚的使勁,你們得休息。”
“另外沒事我先撤了,回頭有事我得來找你們啊!”
看他要走。
老鐵匠們把壓箱底的寶貝掏出來送給他。
黃老鐵送了把刻著‘大煉鋼鐵’的匕首:“你總在城鄉來回跑,路上不太平。”
蔡老六本來塞過來半包存了好久的飛馬牌香煙。
一聽這話給他根三棱軍刺:“這是上次民兵隊留下的,我給重新打磨了,碰見劫道的你彆管,往裡捅!”
錢進離開的時候已經武裝到了牙齒!
然而這還不止。
實誠的漢子們拉著他胳膊叮囑:
“上回給知青點打鐮刀多出半斤鋼,給你車個煤油爐芯子正合適……”
“農機站有條報廢的東方紅履帶,等我拆一塊再搞幾個軸承給你弄個彈弓彈射器——打麻雀一打一個準,可比氣槍省火藥……”
“家裡缺什麼跟俺老哥幾個說,你說了咱才覺得你瞧得起老哥幾個……”
錢進笑眯眯擺手,騎車奔赴紅星劉家生產隊。
生產隊辦公室門口黑板報不知道被誰用彩色粉筆畫了頭流油的大肥豬,旁邊寫著:
“生產隊第一個五年計劃,去國營第二飯店吃豬肉!”
錢進笑了:“這是乾嘛?”
劉旺財說:“去一趟國營飯店,把俺隊裡社員給刺激了。”
“大家夥要好好奮鬥,爭取攢夠工分和糧票,能一起去國營飯店吃一頓!”
有小孩給玉米餅子抹了醬油,說‘這是紅燒肉’。
還有小孩拿地瓜乾當成‘炸肉片’。
錢進心裡不是滋味。
恰好辦公室的收音機飄來廣播:“解放思想,實事求是……”
錢進深吸口氣說道:“隊長,能去的,肯定能去的!日子馬上就要好過了,人民群眾不會永遠過苦日子!”
“貧窮是社會主義發展過程中要走的路,但不會是一直走的路!”
幾個人聽了都點頭。
劉有餘感慨:“這話說的有乾部味道,小錢就是比咱有文化!”
“乾部子弟!”有人笑。
錢進也笑。
他以為大家在開玩笑。
然而他很快發現不是玩笑……
這樣他趕緊解釋:“那天吃飯給咱敬酒的林科長是乾部,我是人民群眾!”
劉旺財給他泡上茶,說:“你說起林科長,他是叫林海吧?”
“當時我還不知道,他在咱這邊有親戚,前天我去高坪找蘇三珍老版的錢,才知道他妹妹前些年來高坪插隊,就嫁在高坪了。”
錢進一聽大喜。
好消息。
自己一直琢磨怎麼能順其自然的去拜訪林海,但苦於沒有好理由。
現在,理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