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天色剛亮不久,市井街巷就徹底熱鬨起來,遠處的街道傳來了敲鑼打鼓聲:
“咚咚鏘、咚咚鏘……”
謝儘歡帶著煤球,坐在巷口的羊肉鋪子,照常點了三碗湯三個饃,周邊都是忙瘋了的差役,正有氣無力談論著:
“又是紫徽山大妖,又是瘋屍花李家,如今還死了仨紅袍瘟神,我們也是人,就是長八條腿也跑不過來呀……”
“去他娘的瘟神,往日凶名那麼大,被人宰了連個信兒都發不出來,哪怕死前寫幾個字,也有門路查不是……”
……
發現衙門兄弟腿都快跑斷了,謝儘歡心安了不少。
雖然弄死三名赤麟衛,給衙門弟兄帶來了不少壓力,但他也沒辦法。
周賀等人已經準備斬草除根,他不殺後患無窮,而且光殺這仨還不夠。
望京千戶所的千戶韓靖川,讓他爹當了替罪羊,目前恐怕已經知道他這兒子還活著的消息。
如今三個手下忽然暴斃,就算真不是他殺的,韓靖川也會警覺,以赤麟衛的作風,很可能斬草除根以防後患,這一波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來。
所以韓靖川也得宰了斬草除根。
不過韓靖川在京城苟著,暫無下手機會,目前首要之事,還是活著離開丹陽城!
如此思索間,三碗湯三個饃尚未吃完,幾道熟悉人影就出現在了街口。
抬眼望去,為首是冷豔動人大墨墨,白裙如雪、仙氣十足。
左右則是哼哈二將,楊大彪和劉慶之,行走間交流著:
“沒完了嗎這不是?這才幾天時間,出了多少案子?紫徽山大妖、東倉街、三合樓、傅東平、藏屍坑、活埋賭徒、赤麟衛,各個都是命案大案,今天還不知道要出啥幺蛾子……”
“停屍房的屍體,幾乎是謝兄弟以一己之力送進去的,大彪,你說謝兄弟是不是克你?謝兄弟一來……”
“瞎說!紫徽山大妖和赤麟衛又跟儘歡沒關係。若不是儘歡四處救火查案,我們連當前這些證據都找不回來……令狐大人,要不要叫儘歡一聲?”
“不必。謝儘歡昨晚陪郡主殿下喝酒,今天讓他好好休息……”
……
謝儘歡在鋪子觀望,可見一馬當先的墨墨姑娘,走過青泉巷口時還加了速,和怕被他撞見似得。
不過這一加速,就直接來到了羊肉鋪子門口。
正在乾飯的煤球,見狀從窗口竄出去,落在了肩膀上:
“咕嘰咕嘰?”
令狐青墨腳步猛地一頓,往鋪子裡瞄了眼,瞧見熟悉的身影,又把目光轉向彆處,擺出了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冷姿態。
楊大彪瞧見大煤球,就知道謝儘歡這掛件在跟前,連忙招呼:
“儘歡,才吃早飯呀?昨天晚上郡主殿下沒罵我吧?”
謝儘歡見三人不準備吃飯,就起身結賬來到街上:
“沒。郡主殿下是怕我惹上麻煩,才沒讓我去陪著查案。”
楊大彪來到跟前,抬手拍了拍謝儘歡肩膀:
“郡主殿下性格傲氣,能看上眼的人不多,你有這機會,可得陪好了,以後咱哥倆加官進爵,全仰仗郡主殿下……”
劉慶之發現老大今天不對勁,連忙提醒不長眼色的楊大彪:
“咳咳——”
楊大彪話語一頓,轉身就和羊肉鋪子的捕快討論起案情,劉慶之也跟了過去。
?
令狐青墨扛著煤球走在前麵,發現跟班忽然跑了,心裡自然一僵,轉頭也想往過走,結果和謝儘歡撞了個正著。
“墨墨姑娘早。”
令狐青墨明顯有點拘謹,往後退出一步:
“你有事要稟報?”
謝儘歡有些好笑:“我又不是官府中人,有什麼可稟報的。墨墨姑娘有心事?”
令狐青墨昨天都不小心走到城外去了,晚上覺都沒睡好,肯定有心事。
不過想到師父的處事風格,她還是故作鎮定:
“你年紀尚輕,私下寫寫畫畫,也情有可原,我不會放在心上。不過……不過林大夫是你紅顏知己,你豈能把我寫這麼好,卻對她那般敷衍?”
謝儘歡昨天是為了搞事,此時神色如常解釋:
“我和令狐姑娘目前還是朋友,哪怕是私下評價,也得就事論事,多一分是唐突、少一分是不尊重。而林姑娘不一樣,我和她是舊相識,彼此開玩笑調侃兩句,她也不會真生氣……”
她還不生氣?
我感覺她都準備撓我了……
令狐青墨半點不信這話,但謝儘歡這解釋,似乎也能說明為什麼兩人的情書不太一樣。
她還想問下謝儘歡到底對她有沒有意思,但這話實在不好開口,便壓下心緒:
“昨天死了三個赤麟衛,凶手善使左手刀,武藝高強,事後還給酒肆付了賠償銀兩,看作風應該不是尋常人物。我去碼頭打聽下,看近幾天有沒有厲害的江湖刀客來丹陽。
“今天中秋節,你晚上還得陪郡主去赴宴,就不用跟著衙門東奔西跑了。”
謝儘歡知道墨墨此行注定白跑一趟,作為凶手也不好提醒,隻能道:
“你晚上不去牡丹池?”
中秋宴這麼重要的場合,令狐青墨肯定得陪閨蜜過去,想了想回了句:
“衙門公務繁忙,晚上再看,我先走了。”
說著快步跑向街頭,嗖的一下就不見了蹤影。
還挺害羞……
謝儘歡遙遙目送後,煤球也晃了晃翅膀,很禮貌的道了個彆:
“咕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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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林家醫館。
中秋佳節,林婉儀也換上了嶄新的水綠色裙裝襦裙,墨黑青絲以碧玉發簪束起,配上做工精巧的金絲眼鏡,氣質知性婉約,整個人看起來宛若豐潤多汁的嫩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