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確沉思了一下,捏著下巴說道:“我原來也是這麼想的。使我一直不明白的是,可她在五點前就開車回去了。監控裡也沒有發現她再次折返回去。
那麼,在那幾十分鐘的時間裡,崔曉穎應該和杜昂還談及了一些敏感的話題,不然,也不會讓崔曉穎被激怒到要衝動起來的地步。對此,你知道些什麼嗎?″
“好吧。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問我。你在案發當晚問我能不能推薦一本杜昂寫的懸疑類小說。我向你提到的那本《火之牆》小說,其實是經過慎重考慮的。″
“啊?″古一明也感到驚訝,“慎重考慮,你到底想讓我們猜什麼謎?″
淩岩微微一笑,“黃確說得對,光是談小說下架賠禮道歉的話題,並不是崔曉穎來找杜昂的目的。″
古一明更困惑了,他試探著問道:“你當時不在場,怎麼就知道他們在屋裡談了些什麼呢?″
“如果你也看過那本《火之牆》,就會發現崔健在酒店被那個女人殺害的場景和情節寫得很詳細。崔家的人在看了以後,又會從中發現什麼不一樣的地方?″淩岩說到這裡,有意識地刹住了。
“你是說,五年前發生在富豪大酒店的崔健被害案,連警方都一直破不了的案件,杜昂卻輕易把它的真實過程寫了出來?″黃確也感到了驚詫,敏感地想到了這條線索的重要,也印證了他先前曾有過的推理。
淩岩默默點了點頭,“我相信你也會想到過這一點。作為受害方的崔家人,看了這本小說,馬上就會聯想到,杜昂是怎麼知道五年前崔健被殺時的詳細情景,如果不是凶手本人,單憑虛構,是不會寫得出如此細微清??的過程的。″
“於是崔曉穎那天來找杜昂,就是要追問他是從哪裡得知崔健被害的真相,或者是從凶手那裡說過整個犯罪的過程,是這樣吧?″
“對,所以就爆發了崔曉穎和杜昂的劇烈衝突,直至她忍無可忍地用羊角錘砸傷了杜昂。為什麼會造成這樣的悲劇,這本小說裡都有你們想要的答案,至於怎麼才能悟到,應該不用我說了吧。″
“黃隊在這件案子的分析會上,也和我們推測過你向他推薦《火之牆》的用意,並據此提出凶手有可能是杜昂的前妻歐陽倩,這應該不會錯吧?″古一明搶先一步說道,然後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黃確。
淩岩沒有正麵回答,卻若有所思地說道:“黃確,你那當刑警的父親給你起的名字,應該是取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寓言故事成語吧,″
“是的,取的是諧音。淩老師,你想說明什麼問題呢?″
“沒有。我想說的是,有些作家在構思懸疑小說時,會把故事的結尾先想好,從下往上推,預設好必要的伏筆,加入衝突事件,在結尾時才逐步解開故事中的懸念。可杜昂卻以一場意外的交通事故作為結尾,似乎有點使人不明所以。他為什麼要這樣寫?″
“你是想說,杜昂隻是把崔健被殺案說了大半,而真正的凶手不是歐陽倩?″古一明疑惑地問道。
“這是你說的,我並沒有這樣說。就以這次杜昂被殺來說吧,你們從一開始就把我假設成了犯罪嫌疑人,並從我在杜昂被殺的前後時間和行為中去推測,越分析越覺得我十分可疑,是這樣吧?″
“難道不是這樣?″
淩岩不再回答古一明的提問,咂了咂嘴,眼腈直直地看向桌上的水瓶。“能不能先給我喝口水?″
黃確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遞到淩岩手裡,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我把這事忘了。″
“沒關係。″淩岩把水在嘴裡轉了一圈,才吞了下去。繼續說道,“你們刑警辦案總喜歡追查每一個嫌疑人的犯罪動機。在我看來,有的人隻是受到突然剌激,一時衝動起來就殺了人,不見得犯罪的每個人都有明確的動機。
杜昂在《火之牆》這本小說裡麵的描寫,就讓戴曉穎受不了。如果真的是崔曉穎動了手,也是由於當時和杜昂杠上,一時失去理智,不存在什麼殺人動機,難道就沒有這樣的可能?″
黃確淡淡一笑,“那就是說,崔曉穎隻是性格使然,因口角相爭,就在衝動下砸傷了杜昂?″
“我看就是這樣,這件案子真有那麼複雜嗎?我看未必。″
“當然,這也算是一個理由。可是你覺得我會輕易接受你這些說法?″
“這隻是我的看法,接不接受,那是你的事。“淩岩毫不示弱地盯著黃確,“怎麼判斷就不是我該管的事了。″
“我覺得不能理解的是,在小說出版後,過去那麼長時間裡,為什麼崔曉穎不馬上去找杜昂呢?″
“在我不認識崔曉穎之前,不知道她有沒有去找過杜昂,隻是書裡的內容自然會讓熟悉崔健的人,將其中的情節與五年前崔健被殺案對號入座。也是由於此案警方久偵不破,至今變成了積案有關係。″
“那就是說,杜昂寫這本小說的目的,是有意識地向社會公開他所知道的內幕?“
“我隻能這樣認為。″
“所以,你就是因為對崔曉穎有內疚,想幫她銷毀在場的證據?″
淩岩坦然地說道:“我也知道這麼做,在你們眼裡,不會起什麼作用。這也許就是我唯一的遺憾吧。″